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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过年乐

2013年03月18日 来源:作者原创 点击数:

过年乐(一)

  小时候,我一年最盼望的是过年,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愿望,似乎不论年龄大小,地位高低,何等身份的人都有这种期盼。士农工商,大人小孩在这个时候都不同程度的能得到一定好处。因而便成为一种自然的、民族的盛大节日。据老人说,李自成进北京称了皇帝,便问他的大臣们:“你们最爱干什么?朕一定满足你们的愿望。”大臣们异口同声地说:“人人都喜欢过年。”李自成一口答应:“那好,各位就天天过年吧!”于是,北京城里每天花天酒地过起年来,谁知不到一个月就失了江山。据说原本大顺朝李自成有30年天下,由于天天过年,过了30个年,江山就到头了,大顺王朝也就灭亡了。这毕竟不是历史,只是传说,至于李自成坐了多少年皇帝,这并不是我要考证的,我只是说这个传说,说明了皇帝大臣们都爱过年。现代戏《白毛女》中杨白劳到过年的时候,再贫穷也要称二斤白面,扯了二尺红头绳和喜儿“欢欢喜喜过个年”。现在,灵台人说他们县里有些干部“天天过年,夜夜结婚”。泾川县的人说他们县里有许多双新干部是“天天过新年,夜夜做新郎”。其实灵泾两县人们说的都是一回事。凡此种种都说明“过年”是人们向往的一种美好的事,是平时难以享受到的生活情趣。我之所以喜欢过年,除了能吃上好饭以外,主要是喜欢那些只有过年才会有的许多好玩的东西。

  家乡的习俗是每年腊月三十以前必须把过年的一切事情办好,过年期间是不能干活劳动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要全方位的休息,其实也并非如此。人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饭还是要吃的,即使是现成的也得煮熟了吃,所以生火热饭的劳动谁也没有停止过。脸是要天天洗的,地是要天天扫的,那时候没有毛主席语录,所以人们还是按照朱子家训的教导“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除了这些,其他的劳动几乎都停止了,就连我家的石磨也用封条封了。毛驴的头上也贴上两张黄表,戴上红布,装扮得像出嫁的新娘。三十晚上要熬夜,一家人围坐在火盆旁边听爷爷讲过去的故事。奶奶、母亲和婶婶们经过半个月的劳累,现在已拖不住他们疲惫的身子,各自坐着打起盹来,但谁也不愿意或者不敢说想睡觉。这时候最活跃的要数我了,我对老人们讲述的故事,有些不知听过多少遍,提起头便知道尾,有些似懂非懂的也就无心去听了,东跑西窜折腾地老人个个不得安宁。后半夜我终于被瞌睡虫迷了心窍,睡倒在奶奶怀里,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把凌晨敬香的精彩场面全错过了。到了七八岁才算经历了这难忘的时刻

  那年三十早上一起来,爷爷就从箱柜中拿出一大堆蜡台祭器,有的是白铜镶嵌黄铜图案的香炉,蜡台每件足有一尺多高,好几斤重,白底五彩斑纹铜碟,酒斗,白铜执壶等器物摆了半屋子。父亲和我的任务是把这些器物擦亮,摆到指定的地方。父亲拿着抹布,蘸上炉灰一件一件的擦,擦完以后闪闪发亮,面目一新,我看了真高兴。我的任务是把香炉的香灰倒在一张大纸上,用镊子拣去香灰里的香头,放在纸盒里。这任务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太容易,香炉里香头太多,拣着拣着就厌烦了。我便拿起祭器擦了起来,祭器擦完了,我的香头却没有拣完,父亲帮我完成了任务。捡完香头,把香灰倒进香炉里,父亲把香头用碾槽碾成面子,装在了专门装香面子的铜盒里。随后把擦好的祭器按中间香炉,两面蜡台、香筒、花觚的次序摆放在大庭正中的桌子上。正堂里挂起了祖先的影图,桌子上换上了绣花的大红缎子桌裙,摆上献饭、献菜、献果。各个房门上贴上红对联,院子正中摆一张桌子,中间放一个长方形的灯笼,正面糊红纸,背面糊白纸,侧面糊绿纸,灯笼中间放一个油灯,灯笼前放一个香炉,桌子上挂上红布桌裙,这叫天前桌子,是祭天用的。进大门的影壁上有专门的土地堂,贴着对联,写着“土能生白玉,地可产黄金”。灶房前方锅台的墙壁上有灶神爷堂,也贴着对联,不知为什么,我家灶爷堂前的对联每年都是绿色的。大门上除贴上对联外,门马头墙的两面各挂一个长方形的木框灯笼叫挂灯。大门和各房门上都贴上门神,有秦琼、敬德、天官赐福,加官进禄,刘海戏金蟾,各个神龛上还要贴上黄纸做的帘子,这就叫张灯结彩,一个古铜色的老宅子一下子变得花花绿绿,五彩缤纷。过年了!这样一个美好的环境,在我幼小心灵中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吃过晚饭,爷爷、父亲领着我们三代男人开始放鞭炮,从祖先堂开始点蜡烛灯火,烧香叩头,天前、灶堂、土地堂一个个叩拜。连每个门神也要做一个揖,敬一柱香,这个过程大约要持续半个多小时才能结束。我不知道老人们为什么那样虔诚地一丝不苟地起来跪下,低头哈腰,但我却意识到他们所崇拜的这些偶像一定有很大的神通,偶像可能会给人们带来福音或灾难,所以我对偶像肃然起敬,平时很调皮的我在偶像面前不敢胡来。有一次我问爷爷:“神在庙里,我们在家里烧香磕头,神知道吗?”爷爷说:“知道,神在庙里,也在人心中,信则有,不信则无。”这句话对我似乎有所启悟。平时爷爷并不烧香磕头,那时候他大概不信神或神不在他心里,过年的时候他信神,烧香磕头神就会知道,于是我心里似乎也有了神,我相信了神的存在。家家户户灯火通明,香烟缭绕,加上香烛那特殊的香味,真和寺庙里的气氛差不多。使我感到天人咸和,共度春节的意境。现在想起来,神有时候也会被人遗忘掉或者冷落,只有过年,家家户户,男女老少才会记起他们,这时候的神才会有点神气。

  我开始懂事时,腊月三十晚上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淘气了,安分守己地听老人讲故事。邻舍的一群孩子听到晚饭后的鞭炮声,便不约而同地聚集起来,满街乱窜,东家进西家出,偷吃人家的献饭,戳破人家的灯笼,往别人家院子里扔炮,闹得鸡犬不宁。因为过年,大人们也不过分干涉,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有一年腊月三十晚上,用现在的时间估计约十点以后,我一个人窜到了舅舅家,他家住在石家巷的涝巴边上,距我家较远。我的出现把我外祖母、舅舅、舅母都吓坏了,大家都问我,天这么黑这么晚,你怎么一个人到处乱跑。外祖母焦虑地问:“家里人知道不?”我说:“不知道。”外祖母说:“再过一会就到明年了,过年不能在别人家里。”她要舅舅赶紧把我送回家,我死活不愿意,二舅母知道我爱吃猪嘴唇,马上给我切了一碟子,端到我面前,哄着说这是专门给我留的,叫我吃了赶紧回去。我一见猪嘴唇,高兴的不得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因为我家的猪嘴唇早在两天前刚出锅时就被我独吞了。我吃完以后还不愿走,正说着我爷爷、父亲在院子里喊了起来“蛮子来过没有?”外祖母赶紧到院子里说:“在这里,快请进来。”我躲在二舅母身后不愿出来,父亲生气地要打我,舅舅全家人把我围起来好言相劝,父亲才息了怒。爷爷拉着我回到家,我一直哭丧着脸,使一家人的心情都不愉快,我的行为大大扫了爷爷的兴。他拿起水烟袋一连抽了十几锅烟,一句话也没说,房子里静悄悄的,气氛很紧张,母亲拉着我坐在炕头上,大气不敢出。正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鞭炮声,过年开始。爷爷扔下烟袋一咕碌站起来说:“蛮子,跟爷爷到龙王庙烧香去。”气氛一下缓和了。我高兴地端起香盘,爷爷打着灯笼和父亲一起出了大门。龙王殿在我家东南方向不到20米,拜殿三间,十多级台阶直通山门。正殿里塑有青面红发红胡须的龙王,两旁一面是小鬼一面是判官。这年夏天有人在弇山脚下挖出了一尊一米多高的铜弥勒佛坐像,头比真人的还大,当时五六个人用杠子绳索抬到了龙王殿。佛像的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当时我上小学三年级,认不了几个字,上面的内容一无所知。佛像就放在龙王爷的脚下,爷爷看后叹了一口气说:“世事颠倒了,不祥之兆!”爷爷摸了摸弥勒佛头上的土,点了三柱香,因为佛像前没有香炉,就把香放在佛座上,叩了头,然后才给龙王爷上了香。回到家里,爷爷领着我们又从祖先堂开始,循环一周,把所有的神都敬了,这时鸡已叫过三遍,爷爷说去睡一会,等会儿还要“出行”。这一年喜神、财神在西方,天刚泛鱼肚白,爷爷就领我们出门了,我老爷也赶上毛驴一起出行,天黑乎乎的,从西场出了文昌阁,向杨柳湾的路上快步行走。那时的路只有一米多宽,高低不平,我跟在毛驴后面,高一脚低一脚地跑步前进,老爷一声响鞭把毛驴惊得奔跑起来,待到离人较远的地方驴才放慢脚步,大家跟着毛驴一直跑到东方发白,一看已到了十里头附近,就是说已跑出了10里多路。说也奇怪,谁也没有觉得累。回来的时候,爷爷在路边捡了两块拳头大的土块,用黄表包了交给父亲,大家慢悠悠地边说边笑,观赏着汭河谷的风光。说是春节,实际上正在隆冬季节,山头上,川道里白雪皑皑,阳光虽还没有出来,但四山清亮,树梢上挂满冰花,一派银装素裹。平时大雪天总是围着火炉,或蹲在热炕上,很少见到空旷辽阔的白雪世界。因此,这次出行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在中学读书期间,每逢大雪天,总要邀几位知己到野外去观赏这银色的世界。走过一段路后,刚才奔跑的热气逐渐散发,微风吹来,寒气逼人,略微潮湿的脊背特别凉爽,为了取暖,大家又加快步伐,很快赶回家中,稍事休息,爷爷带领我们又敬了一遍神。之后,他换上我太爷留下来的衣服,蓝色二毛皮袄,狐皮马褂,狐皮火车头帽子,肃州窝窝(棉鞋),穿戴起来俨然像一个乡绅的模样,爷爷也觉得好笑。这套行头从我记事时起,爷爷每年只在初一早上穿一阵子,其它时间不穿,在这些衣帽里面夹着烟叶,包好放在柜里,夏天翻晒一次。爷爷穿起这身行头,领着我到巷子顶上的老屋里给我四太爷拜年。四太爷鳏孤一人,住在老屋的一座厅房里,虽然陈设很旧,但比较清洁,门上贴着对联、门神,桌子上挂着发黄的桌裙,香炉里冒着青烟,也是一派过年的景象。一进门,爷爷便跑到炕上的火炉边向四太爷说:“四大人您老年过的好?我领蛮子给你拜年来了。”四太爷穿着棉袄、棉裤、白布袜子,裤角上扎着黑带子,须发皆白,很有几分仙风道骨。他欠欠身子有起立之意,爷爷急忙按住四太爷的手说:“快坐下,我给你老人家拜年了。”边说边拉着我到桌子前先点了香表敬了祖先,然后给四太爷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我跟在爷爷身后依样照做。四太爷感慨地说:“还是老五孝顺,这么多年,就你每年来拜年,其他人都把我忘了。”爷爷说:“您老人家说哪里话,现在大部分人都走了,就剩下我和他三爹了,老三和你隔壁,低头不见抬头见,知道您老身体安康就是了,请你老穿好衣服,到下面吃顿年饭吧!”四太爷长叹了一声说:“这是你家的老规矩,年年如此多不好意思。”说着就要下炕,爷爷把鞋提到炕边,四太爷穿上鞋,脱了棉袄,换上那身旧棉袍,戴上礼帽,爷爷接过拐杖,一手挽着四太爷出了房门,我赶紧拿过那把发亮的黄铜锁锁上房门,我们三人一起回到家中。走到大门口,我先跑进院里高喊:“我四太爷来了!”只见全家人停下手里的活,齐齐整整地站在院子两侧,四太爷进门后,大家按照各自的辈份,向四太爷问候新年好。四太爷连连点头,连声说“好!”爷爷把四太爷扶上台阶,一进庭房门,四太爷把手杖交给爷爷,从香筒中抽出三炷香点燃深深作了一揖,把香插入香炉,跪在垫子上烧了表,三拜九叩,敬了祖先,爷爷扶四太爷坐在热炕上。这时候,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婶婶及我们小辈一齐拥进房中,隆重的拜年仪式开始了。

  爷爷面对祖先堂,代表全家焚香祭祖,其他人按辈份排列于后,学着爷爷的动作,跪了又起,起了又跪,三拜九叩完毕,爷爷又给四太爷叩了头,进屋干他的事去了。最后剩下我们最小的开始给太爷、爷爷、奶奶、父母、婶婶一一叩了头,才算了事。爷爷把我叫到他身边坐下,从身上取出钱来,分作两份,先交给我一份说:“这是你太爷给你的。”我接过钱说:“谢谢太爷。”四太爷笑着说:“明明是你爷心偏要多给你钱,还说是我给的呢,那你就拿着吧!这个空头人情我领了。”爷爷说:“那敢呢四大,我的在这哪!”说着又把那一份钱给了我。接着奶奶、父亲、母亲、婶婶等一一给我给了压岁钱。这时我心里特别高兴,因为我年龄最小,辈份最低,所以磕头磕的最多,这一下可好,得了哪么多钱,一点也不吃亏,多劳多得嘛。从那年以后,每年磕头我特别卖力,金钱的诱惑力在我心中深深地打上了烙印。

  拜年完毕,父亲早已把一张一米见方的硬木炕桌摆在了炕上,四太爷一人坐在炕上方,父亲坐一面,爷爷和我坐一面,其他人在下面房里吃饭,母亲把一套套餐具摆好,然后端上菜来。那时候吃饭,在我这样的家庭中是比较简单的,喝酒菜只上一个凉盘,四个拼盘,凉盘中用红白萝卜及切莲(球状橄榄)切成丝,加上少许肉丝和葱花在锅里微微一炒,除加调料以外,还滴一些醋,这种菜家乡人叫做加肌丝子。凉盘表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肉片,有白色的肥肉片,红色的瘦肉片,各色的花肉片,圆形的灌肠片,摆好后像一个色彩鲜明的小花伞,顶上放一堆黑色的发菜和鹿角菜,再在表面撒上少许翠绿的香菜和嫩黄的葱丝,在豆绿色瓷盘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美观。拼盘中照样放着各种肉片,摆法与大盘相似,大盘中的加肌丝子专门是为吃肥肉配置的。肥肉片卷上这种菜吃起来肥而不腻,越嚼越香,特别适合老年人的口味。热菜也是一些家常吃的,若有特殊客人需要特殊招待,最多上两样海鲜,如鱿鱼、海参之类,这就算最高档次的宴席了。不像现在那些领导过年,生猛海鲜,鱼鳖海怪都吃腻了,现在又兴起吃牛鞭狗肾,驴几巴之类的壮阳菜来。凉菜上齐后,母亲提上热乎乎的黄酒壶给每人倒了一杯酒,爷爷举起酒杯,请四太爷品尝,他喝了一口,咂两下嘴唇说:“不错不错,正是咱家的传统风味。”我家做黄酒、做醋、做酱油、黄面浆、豆豉,腌浆菜、泡菜之类,都是由家里的女主妇一代代传下来的,奶奶传给我母亲,母亲传给我媳妇。由于现在各种东西工厂都生产,所以多年来没有做过,只有做黄酒至今仍在沿袭。我自小就喜欢喝黄酒,长大成家以后无论生活多么困难,总要设法去亲戚家要些酒米做酒,这手艺一直传下来,凡是喝过我家黄酒的人都啧啧称赞。三杯黄酒下肚,又换上白酒,那时候白酒瓶装的很少,我家店铺里卖的外地酒只有一样,就是解放后曾做过国宴酒的西凤酒。这种酒是用木桶装的,马车运来以后,过了秤倒在我家的酒缸里封盖的很严实,上面的缸盖是用木板做的,下面蒙上棉花和棉布,只有走到跟前才能闻到酒味,零售时分装在酒坛里,用铁皮把提衡量。一般酒都是当地烧坊里做的,过年家里喝西凤酒。那时人们不喝冷酒,白酒不能直接放在火上烧,有专制的筛酒器温酒,筛酒器大部分是铁铸的,样子像一个较扁的罐子,中间一个酒杯,罐子壁上缕空,上面可放酒壶,温酒时在温酒器的杯中倒上酒用火柴点燃,把酒壶放在筛酒器上,好酒不等酒着灭,壶中的酒开始泛小气泡,这时酒已温好,如果再烧,酒就往外溢或燃烧很危险。不好的酒点不着,点着后就灭了,剩下多半杯水。而好酒可以着完,因此筛酒也可以鉴别酒质好坏。酒壶一般是锡制的喇叭口酒壶,能装二三两酒,如果有大的宴席,把十几把酒壶放在铁箪子上浸在开水锅内,一次可温十几壶酒。为什么要喝热酒,《红楼梦》里说的很明白,无须阐述。爷爷平常能喝几两,在这种场合只能以四太爷的酒量为限。四太爷年事已高,三杯酒下肚已语无伦次,前三皇后五帝的乱扯起来,其他人一杯也不敢再喝了。吃过几道菜后撤了宴席,抹净炕桌,端吃饭的用场。一色的豆青盘,换上了青花瓷碟,四样小菜,醋、盐、辣子齐全,乌木筷子,红花碗,五色斑斓的清汤臊子面,每人一碗。四太爷已酒足饭饱,可是我们的肚子连底都没有垫起来。他说:“你们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好吃吧!”可谁也没有再吃,就撤了摊子。爷爷摆上水烟袋,点着煤头子(用草纸蘸上硝水卷成比纸烟细的长筒,抽水烟时点燃,像烧香一样冒烟,用嘴一吹就有火苗)递给他,四太爷连抽三锅后,边聊天边继续抽水烟,话题的中心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他还摇头晃脑地念孔夫子的话:“觚哉,觚哉,觚不觚!”当时我听不懂,只听他说:“苦菜,苦菜,苦不苦。”以后我经常吊在嘴上,逗得别人大笑。谁知他和爷爷一说就是老半天,我实在没有吃饱肚子,悄悄地跑进厨房里,只见母亲早已重新收拾了一桌吃面的碗碟,等四太爷走后再吃。母亲见我进来,赶紧冒了一碗面给我吃了。老半天爷爷才叫我和父亲把四太爷送回家中。四太爷是落第秀才,家境贫寒,早年丧偶,无儿无女,他平常和孔乙己有些相似,总是穿着长衫,但不嗜酒,不闲游,始终保持读书人的清高,性格孤僻,从不与人争高论低,有些人尊重他,而大多数人却看不起他,可是爷爷始终把他当成亲人孝敬。我问爷爷:“你为什么那么怕他?”爷爷说:“有啥怕的,他是我的长辈叔父,我的老人,你太爷的弟弟,又是家人中间最有品德的,我怎能不尊重他呢!”从此以后,我懂得了为什么要孝敬老人。我现在年过六旬,父母都已八十多岁,我和我的孩子们对他们非常孝敬,孩子们对我也是一样。孝敬老人,尊重长辈是我们家庭的优良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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