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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世人所遗忘的海原大地震

2011年03月25日 来源:北京日报 点击数:

树干被地震撕开的震柳。

地震造成的地貌

  海原大地震

  海原大地震,可能是世界上最少有人知的巨大灾难。

  海原,这个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偏远小县,少有人知。90年前以这里为震中的大地震,似乎尘封在高原的黄土之下,和海原一样藉藉无名。

  然而,仅凭几个数字,海原大地震也该被永远铭记——震级里氏8.5级,释放的能量相当于11.2个唐山大地震。它不但在中国史上罕见,也是世界最大地震之一。当时,世界上的96个地震台都记录到了这场地震,海原大地震也由此被称为“寰球大震”。

  据最新研究成果,海原大地震造成死亡人数达27万人之巨。地广人稀的西北荒僻之地,地震死亡人数竟超过唐山大地震,足见其惨烈。

  2010年12月16日,是这场地震的90周年纪念日。海原地震博物馆在祭日这一天正式开馆,那场亘古未有的灾难打开尘封,供人们凭吊和检视。

  绕地球震了一圈

  1920年12月16日,当时居住在北京的鲁迅先生在日记中记下了这样的一笔:“夜地震约一分时止”。

  寥寥八个字,记下的是当时北京感受到的地震—仅仅属于可感级别,并没有造成任何的破坏。而这八个字,竟然成了那次大地震在北京最早的文字记录。

  鲁迅先生不会想到,他记下的是千里之外大地震传导到北京的余波。

  几乎与此同时,中国的很多城市也感受到了这次震撼。

  在上海,天花板上的吊灯和吊扇长时间晃动,英国领事馆的时钟、信号钟都停止了摆动。

  在香港,一位名叫福契特的神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清楚地感到床在晃、纱帐在动。

  1920年12月16日,大约是晚上8点钟,在中国某些城市以及和它邻近的国家,观测到一些异常现象。不能说成都、大名、上海和海防相距很近,要知道从成都到大名大约1200公里,而从海防到上海大约1900公里。可是,在上述时刻,在成都法兰西领事馆,在大名的耶稣教徒传教团,在上海的英国领事馆和在海防的天文台内,所有钟表立刻停摆。在这些城市和所有其他许多居民点,坐在饭桌旁的人们忽然看见,吊灯开始摆动起来,后来还知道其他一些情况。在大名以北的板夏(音译),三个闲谈的传教士忽然感觉到恶心欲呕,他们觉得地板就像船舶上的甲板一样开始摇摆起来……

  这是海原地震发生后,苏联一位佚名作家撰写的《一九二零年的中国,西方忽视了的灾难》的开头部分。

  甚至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国,地震仪上也清晰地刻画出了异常的地震波。当时世界上的96个地震台,都有类似的记录。

  中国地震局兰州地震研究所原所长郭增建是新中国第一批研究海原地震的地质工作者。他说,当时对地震监测最严密、技术也最先进的是地震多发的日本。位于东京的地震仪检测到地震表面波绕着地球转了一圈,数小时后又转了回来,再次被记录下来。

  东京地震台的仪器可以把地震波放大12倍,在当时是最灵敏的,可与现在的仪器相比就落伍太多了。

  而现在的地震仪,对近几年发生的“5·12”大地震、海地地震等,也没听说过哪次地震的地震波能被监测到绕地球一圈。这从另一方面印证了海原大地震的能量之强。

  监测到地震波,世界上所有的地震台都有同一个问题—震中在哪里?

  据当时的美国媒体报道,美国地震台依据震波数据,推测说此次地震震中在距纽约3000英里以外的地方。但事实证明,这样的推测实在太低估此次地震的能量了——即便是不沿着地球表面计算,而是直取地球直径,偏远的海原距离纽约也远远超过3000英里。

  对震中推测相对较为准确的,是日本东京地震台和位于上海的徐家汇观象台。

  徐家汇观象台是由法国教会组织建立的,当时由神父盖尔基(音)主持。徐家汇观象台就地震所作的《1920年12月16日大地震的概述和评注》,详细记录了当天紧张的监测情景:

  钟表突然停摆,而吊灯奇怪地摇晃起来。与普通人相比,他们(传教士)马上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急忙涌入安装有地震仪的地下室。

  地震仪上的笔尖正在画着越来越宽的曲线,第一波较早的强波动出现在20时9分16秒。稍有平缓之后,地震仪上的南北向放大笔被剧烈的震动抛向了一边,盖尔基神父发出了警告:“注意!波动主峰就要到达了。”

  这些波在20时16分到达。令人惊叹的是,震动的强烈竟然让地震仪都难以承受,笔尖半途跌落了。

  虽然没能记录下全部的地震波,但已能够对地震的量级和位置进行推测。

  震波在大地上涌动需要时间。宁夏地震局副总工程师柴炽章告诉记者,地震波按传播方式分为三种类型:纵波、横波和面波。它们的传播速度是不一样的,地震仪就是分别记录这几种波,然后根据它们到达的时间差、振幅等数据,大致推算出地震的位置和强度。不同位置的地震仪推测的地震震中范围不会完全一致,重合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震中所在。

  徐家汇观象台推测,震中在上海的西北方向,距离大概是1400公里。

  日本东京地震台和上海徐家汇观象台对震中的推测非常一致:甘肃东部(当时海原属于甘肃省,故又称甘肃大地震)。

  山走了

  在绘制于上世纪80年代的《1920年海原地震破坏和有感范围图》上,一个圆圈划出了破坏范围,圈内包括西宁、兰州、银川、西安、太原,圆圈的中部左侧是极震区,状如一滴由西北流向东南的泪水,那是甘肃和宁夏交界,海原、固原、西吉直到通渭的一个狭长地带。

  大地把震动一波一波地传向远方,像水面上泛起的涟漪。波纹止于一条沿中国东南海岸划下的弧线:北京、天津、上海、香港。

  和震波之末些微震颤带来的虚惊不同,处于地震中心的人们,正在世界末日般的山崩地裂中挣扎。

  时间已经过去了90年,现在再去寻找对那个恐怖时刻有清晰记忆的人已是徒劳。其实也不用去寻找所谓的亲历者,那场地震,已经是海原人的群体记忆,代代相传。

  灾难远远超过了当时人们的认识能力,90年的流传加上了很多演绎、虚构的成分,给那场旷世大地震添了几分奇幻诡异。

  在银川至海原的长途客车上,记者的邻座马福生是个海原人。车行了四个小时,他一路都在讲地震。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很神秘地讲种种怪力乱神的传说,很认真地讲种种难以解释的神幻现象。

  比如,地震前几个月,海原的孩子们都在传唱着童谣《摇摆歌》。没有固定的歌词,孩子们看到什么唱什么,每句话的最后都要加上一句“摇摇摆”、“摇着呢”,冥冥中似乎预示着即将降临的灾难。

  比如,地震前不久,一个和尚在海原游走,左手拿枣,右手拿桃。后来人们才反应过来,那是让人“早逃”。

  有些口述是可以确信的,比如,马福生的祖爷爷、祖奶奶等五口人死于地震,当年只有10岁的太爷爷幸存下来。事实上,几乎每个海原本地人都有亡于地震的祖辈。那场地震,夺去了海原县半数以上的生命。

  海原县地震局局长刘刚也是本地人,他的曾祖父、大爷、二爷、姑奶一同遇难。曾祖母抱着他当时只有一岁的祖父,幸免于难。

  刘刚对地震的专业描述如教科书般严谨准确,而谈及当时的情景同样零散。他和马福生的口中都有这样的话:“山走了”。

  山怎么会走?

  高原上,黄土堆积成连绵的群山,沟壑纵横,构成伟人笔下豪迈壮观的“原驰蜡象”。黄土土质黏韧,在土山上掏挖出窑洞,是黄土高原上代代相传的居住方式。

  很难想象,这些巨大而坚固的山在瞬间移动起来,扭曲、错位、崩塌……该是怎样的恐怖?

  柴炽章说,造成地震的地应力主要有三种,张应力、压应力和剪切力。简单的理解,它们对应的破坏分别是撕裂、挤压和扭曲。海原大地震的破坏主要是第三种,不同板块发生位移、错位。

  山,确实是走了。推动山走的力量相当于1200枚广岛原子弹,或者11.2个唐山大地震。

  巨大能量瞬间释放,在黄土高原上撕开了一条长达237公里的断裂带,跨越甘宁好几个县。它们穿越山梁,横跨沟谷,不受任何地形和岩性的影响,按着既定方向伸展。

  至今,在极震区乘车而行,许多像被利斧劈过一样的山体次第进入眼帘,部分留在原地,部分却分离出去。90年的光阴都没有能够湮没当年大震留下的痕迹。

  海原地震博物馆内,有一株1:1复制的震柳模型。这是一棵500年树龄的古树,生长在海原县西安镇哨马营村。地震断裂带刚好从树的中间穿过,生生把两人合抱的树体撕裂成两半。

  类似的遗迹在海原俯拾皆是。典型如海原干盐池一带,大地在震后出现严重错位,其中最明显的标记就是田埂。唐家坡12条石垒田埂原本是南北走向,被地震断层横切后,田埂被断为三四节,最大的位移达7.4米。

  而唐家坡东侧,干盐池盐湖南缘的断层骤然升高2米以上,引起湖水北移1公里之多。

  除了这些大地的伤痕,更细致的记录留存在文字之中。

  海原县是所有灾区死亡人数和比例最高的区域。《民国九年十二月甘肃地震报告》中对海原地震的整体描述为:“同日晚7时大震,突见大风黑雾,并见红光。大震时约历六分,地如船簸,人不能立……土石山均有崩塌及移动,尤以土山崩溃为多……城中房屋几全数削平,城垣原系土筑亦大半毁坏。四乡死亡极多,往往全家压毙……”

  紧邻海原的固原县同样被震垮。《固原县志》载:“其始震也,由西北而来,往东南而去。状如车惊马奔,轰声震耳,房倒墙塌,土雾弥天,屋物如人乱抛,桌动地旋,人晕难立。震荡倾足下,土瓦临头上,急呼狂奔,茫无所适。有鞋提足跣者,有顶被呼救者。男跳驰,女匍喊……惨哉!天灾之烈,如此其甚。”

  国际饥饿救济协会的霍尔等三人在地震两个多月后进入震区。他们拍摄了大量的震害照片,并留下了生动的文字描述:

  在丝绸之路的一段上,山峰在夜幕下移动,巨大的地裂,山崩如瀑布般一泻而下……突然间,他们听到来自地下的怒吼,同时感到大地剧烈的抖动,他们一会被抛向东北方向,猛然间又被颠向了西南方……天刚蒙蒙亮,他们爬出来时,发现了巨大的山体滑坡,吞噬了无数的村庄,覆盖了肥沃的平原及谷地,淤塞了河道,山谷变成了湖泊,大山在一夜之间移动到了别的地方。当时的人们被这突兀的地震惊呆了。他们惊奇地叫道:山走了。

  霍尔等人的记录发表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文章的名字来源于当地人的话:《在山走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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