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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仰望“左公柳”

2024年07月14日 来源:作者原创 点击数:

“左公柳”是晚清重臣左宗棠西进收复新疆时带领湘军一路所植之柳。左宗棠(1812-1885年),字季高,湖南湘阴人,清代著名儒将。左宗棠从小生活在湘江之滨,对绿树有着特殊偏爱。据传,十九世纪下半叶他为收复新疆而率领湘兵来到西北大漠,深感气候干燥,寥无生气,而又水土不服,遂命令筑路军队,在大道沿途、宜林地带和近城道旁遍栽柳树、杨树和沙枣树,名曰道柳。其用意在于:巩固路基,防风固沙,限戎马之足,利行人遮凉。凡他所到之处,都要动员军民植树造林。后来人们便将左宗棠和部属所植之柳树,称为“左公柳”。

左宗棠在中国近代历史上是一位非常重要但又颇有争议的人物,他举办洋务事业、推行社会改革、一举收复新疆,功勋卓著;他参与平定太平天国、捻军、西北回民运动,功过有争议。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是,自己死后人们对他最没有争议的纪念竟是祖国大西北的一种柳树,而且人们不约而同地呼之为“左公柳”。可见,从古到今,在老百姓的心中生态高于政治,和平重于战争,环境第一,生存至上。

回首遥望当年千里陇原,土地贫瘠,荒漠遍地。1869年,左宗棠率湘湖子弟进入西北后,看到甘肃干旱少雨,树木稀少,便命兵士在行军途中沿路种树。《西笑日报》描述为“自泾川以至玉门夹道种柳,连绵数千里,绿如帷幄。”1878年,左宗棠的同乡好友杨昌浚,在浙江巡抚任内因涉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去职,应邀协助左公督办新疆军务,见三千里驿道上,车辚辚,马萧萧,军威雄壮,昔日荒凉的戈壁,杨柳成行,浓荫遮地,便写了《恭颂左公西行甘棠》名诗“大将(一说为上相)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脍炙人口,迄今不衰。上世纪50年代初王震将军在新疆接见左宗棠曾孙左景伊时,即席吟诵这首诗,并赞颂左宗棠的功绩。1931年,首任清华大学校长罗嘉伦和语言学家、音乐家赵元任二人合作的《玉门出塞歌》中有:“左公柳拂玉门晓,塞上春光好,天山溶雪灌田畴,大漠飞沙旋落照,沙中水草堆,好似仙人岛,过瓜田碧玉丛丛,望马群白浪滔滔。想乘槎张骞,定远班超。汉唐先烈经营早!当年是匈奴右臂,将来更是欧亚孔道。经营趁早,经营趁早!莫让碧眼儿射西域鹏雕。”1942年,蒋介石派蒋经国考察西北后发表的《伟大的西北》一文中,颇有感慨地写道:“左宗棠从西安到兰州一直到新疆,开辟了一条3000多里的大道,两旁遍植柳树,人行其间,只有感觉到伟大、伟大、伟大”。改革开放后,党中央提出西部大开发战略,先辈们“经营趁早”的呼号已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逐步实现。况且左宗棠植树纵然有其军事目的,但大量植树荫蔽后人、造福桑梓乡里却不能不说是左宗棠的一大政绩。直到全国解放初期,沿西兰、兰新公路两旁一些成行的大树还在,一些老树至今也不难找到,平凉柳湖公园有40多株,给予了特别保护。像左公这样大规模地、卓有成效地植树活动是前无古人的。左宗棠为了进军新疆开辟陕甘、甘新大道,百年巨变而今已成为铁路、公路横贯中国大陆和连接欧亚两洲的“欧亚大陆桥”,通向世界。

左宗棠开辟了中国西北自秦以来著名的三条大道之一——“左公绿柳之路”(另外两条是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修的驰道和唐代的丝绸之路)。“左公大道三千里,百万绿柳护两旁。”真可谓景色壮观,前无古人,它无疑是西北开发史上的不朽丰碑。1869年他刚到西北时的情景是“土地芜废,人民稀少,弥望黄沙白骨,不似人间光景”。1880年当他奉诏从关外进京时,在中国西北这片最干旱、最贫瘠的土地上奇迹般地出现了一条绿色长廊。一路“道旁所种榆柳,业已成林,自嘉峪关至省城,除碱地砂碛外,拱把之树,接续不断。”“兰州东路所种之树密如木城,行列整齐。”那么,左宗棠在西北到底种了多少树呢?据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甘肃省政府调查,甘肃境内平凉至酒泉有“左公柳”24.6万株,皆合抱之木。左公在光绪六年(1880年)的奏折中自称,只自陕西长武到甘肃会宁县东门600里,就种活26.4多棵树,其中柳湖有1200多棵。再加上甘肃其余各州约有40万棵,还有在河西走廊和新疆种的树,总数在一二百万棵之多。而当时左指挥的部队大约是12万人,合每人种树10多棵。

回首仰望“左公柳”,一种肃穆庄重便会涌入人们眼帘。大西北无垠戈壁拥着荒原漠野、长城残垣伴着大漠孤烟、驼铃响彻丝绸古道的苍凉,你就会不由地击掌,深为这些郁郁葱葱的“左公柳”扎根漠野、滋养家园的顽强而叫好,更为花甲之年的左宗棠在大西北抬棺西进砥砺出一串火花,绽放出一片春意的左公精神所折服。对绿树有着特殊偏爱的左公在胜利收复新疆的同时,倾注大量心血在大西北不毛荒山、无垠黄沙、裸露戈壁、荒野沟壑种植柳树的善举不仅形成了道柳连绵数千里、绿如帷幄的塞外奇观,也得到了世人的无限敬仰。晚清官府曾在古驿道旁贴了这样一张告谕:“昆仑之阴,积雪皑皑,杯酒阳关,马嘶人泣,谁引春风,千里一碧。勿剪勿伐,左公所植。”此告谕的重点不在树而在人,是保护树但更看重左公精神的传承。民国时期的甘肃省政府两次行文保护“左公柳”。1935年的《保护左公柳办法》规定更为详细,如在全省普查编号,分段保护落实到人,树如枯死亦不许代,已砍伐者按原位补齐,树旁不得采掘草土、引火、拴牲口,保护不力唯县长是问等等。

历经沧桑,左公栽树已成为历史。但左公率领湖湘子弟戍边栽树的故事,将千古传颂。“一扫狼烟大漠熙,担当使命顶天颐。霜摧沙掩全不怕,长送春魂绿满陲。”提到左宗棠在西北的功业,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遍布西北各地的“左公柳”。这首诗既是对左宗棠率军西征沿途种树历史的真实记载,也是对左宗棠种树功业的热情赞颂。如今,从千里陇原到天山南北,公路两边大部分生长着又浓又密的柳树。这种柳就是大名鼎鼎的“左公柳”,它是西北高原常见的旱柳,树身高大,树干挺直,如松如杨,枝叶柔密浓厚;每一棵树就像一个突然从地心涌出的绿色喷泉,茂盛的枝叶冲出地面,射向天空,然后再四散垂落,泼洒到路的两边。远远望去连绵不断,又像是两道结实的堤坝,护送着大路中间行走的车辆、行人以及周边祖祖辈辈耐以生活的城郭。晚清中兴名臣之一,湘军重要首领胡林翼,曾极力称赞说:“(左宗棠)横览九州,更无才出其右者”。《清史稿》也有:“宗棠有霸才,而治民则以王道行之。”“宗棠为人多智略,内行甚笃,刚峻自天性。”“宗棠事功著矣,其志行忠介,亦有过人。廉不言贫,勤不言劳。待将士以诚信相感。善于治民,每克一地,招徕抚绥,众至如归。论者谓宗棠有霸才,而治民则以王道行之,信哉。”林则徐赞曰:“一见倾倒,诧为绝世奇才。”“东南洋夷,能御之者或有人;西定新疆,舍君莫属!”翰林院侍读学士潘祖荫在给咸丰帝的一道奏疏中评价左宗棠说:“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清代诗人刘体仁言曰:“左文襄幼年自负,几不可以一世,人称之为‘小诸葛’,公有时游戏笔墨致友人书,自称‘老亮顿首’。其后丰功伟业,媲美武乡,可称佳话。常谓后人思想薄弱,不敢以今拟古。武侯所当曹操、司马懿,对手较为劲敌。然文襄勋绩,南平闽、越,西定河、湟,过于六出祁山远矣。”梁启超评论左宗棠是“五百年以来的第一伟人”。曾国藩也有:“论兵战,吾不如左宗棠;为国尽忠,亦以季高为冠。国幸有左宗棠也。”伦理学家、教育家杨昌济曰:“宋韩、范并称,清曾、左并称,然韩、左办事之人,范、曾办事兼传教之人也。”光绪帝赞曰:“大学士左宗棠,学问优长,经济闳远,秉性廉正,莅事忠诚。由举人、兵部郎中带兵剿贼,迭著战功,蒙文宗显皇帝特达之知,擢升卿寺。同治年间,剿平发逆及回、捻各匪,懋建勋劳。穆宗毅皇帝深资倚任,畀以疆寄,洊陟兼圻,授为钦差大臣,督办陕甘军务。运筹决胜,克奏肤功。简任纶扉,优加异数。朕御极后,特命督师出关,肃清边圉,底定回疆,厥功尤伟。竭谋赞画,悉协机宜。旋任两江总督,尽心民事,裨益地方,扬历中外,恪矢公忠,洵能终始如一。”清代左公的湘阴同乡左钦敏赞曰:“综古今论之,邓、马、李、郭中兴帝室,无此战绩;卫、霍、韩、范功高边塞,无此雄威。班定远生入玉门,尚须陈乞;岳忠武痛饮黄龙,徒成虚名。勋名之盛,秦汉以后,谁与比伦?”光绪十二年1886年进士裴景福在著作中评价说:“左文襄佐骆文忠,仅一幕职而得行其志,似愈于曾文正之为相;奉命出征,发谋出虑,朝廷亦从不牵制,此老一生际遇,文正不如也。”近代文学家、书法家、学者朱孔彰言:“论者谓粤寇未平,无以制捻;捻寇未殄,无以制西陲叛回,其次序宜然。文襄尽瘁驰驱,白首临边,不易初志,功成名立,与日月争光矣。当其排众议,揣夷情,决胜算,我战则克,何其智且勇也!语曰: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伟矣哉!”美国新闻记者、主持人迈克·华莱士说:“左宗棠是近百年史上世界伟大人物之一,他将中国人的勇武精神展现给俄罗斯,给整个世界。”独立作家徐志频说:“左宗棠做人真实,做事实在,以凡人标准追求‘一艺一伎之名’,着眼做好分内事,真正做到了‘心忧天下’,以至事功盖世。”钱学森的岳父、民国时期军事学家蒋方震曾说:“湘军,历史上一奇迹也。书生用民兵以立武勋,自古以来未尝有也。谚有之,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而秀才则既成矣。”1983年8月,王震曾对左宗棠的曾孙左景伊说:“史学界最近作了一件有意义的工作,对左宗棠做出了正确,客观的评价。这对海内外影响都很大。左宗棠在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历史情况下,立排投降派的非议,毅然率部西征,收复新疆,符合中华民族的长远利益,是爱国主义的表现,左公的爱国主义精神,是值得我们后人发扬的。”“解放初,我进军新疆的路线,就是当年左公西征走过的路线。在那条路上,我还看到当年种的‘左公柳’。走那条路非常艰苦,可以想象,左公走那条路就更艰苦了。左宗棠西征是有功的,否则,祖国西北大好河山很难设想。”“阿古柏是从新疆外部打进来的,其实他是沙俄、英帝的走狗,左公带兵出关,消灭阿古柏、白彦虎,收复失地,得到了新疆各族人民的支持,这是抗御外侮,是值得赞扬的。”“办洋务的人也有所不同,有些是爱国的,有些是卖国的。像曾国藩、李鸿章,就不能和左宗棠相提并论。曾国藩、李鸿章是丧权辱国的,左公在福建办船政局,在甘肃办织呢厂,在新疆的屯田,客观上还是有利于国计民生的。我们是历史唯物主义者,对历史人物要一分为二,左宗棠一生有功有过,收复新疆的功劳不可泯灭。”

“左公柳”现已不单是一种自然景物,已经具有一种独特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成为诗人吟咏的对象和人们审美的象征。当然最著名的还是杨昌浚这首吟颂左宗棠的诗:“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杨昌浚并不是诗人,也未见再有其他的诗作行世,但只这一首便足以让他跻身诗坛,流芳百世,自左宗棠之后,在文学作品中,春风终于度过了玉门关。清代诗人肖雄所著的《西疆杂述诗》四卷中,有一首诗吟到“左公柳”时云:“十尺齐松万里山,连云攒簇乱峰间。应同笛里迎亭柳,齐唱春风度玉关。”对新疆天山地区种植“左公柳”的情景,诗在自注中有这样的记载:“左文襄公檄饬湘楚诸军,各于驻处择低洼闲地,搜折树枝,排插为林。方及数年,已乎蔚然深秀,民甚德之。皆榆柳也”。当代诗人吟颂“左公柳”的诗词更是不少,著名词人张伯驹在其《杨柳枝》中这样写道:“征西大将凯歌还,种树秦川连陇川。绿荫多于冢上草,春风一路到天山”。著名诗人袁第锐在其《边塞新咏》组诗中称颂到:“众口谁言可铄金,左公杨柳尚成阴。一从弭却硝烟后,坦荡通途直到今”。并加自注说:“‘左公柳’,清左宗棠入新时沿途所植,今尚有存者,为国家保护文物。”小说家张恨水《竹枝词》有:“大旱要谢左宗棠,种下垂柳绿两行。剥下树皮和草煮,又充饭菜又充汤。”著名记者范长江在《中国的西北角》中写道:“庄浪河东西两岸的冲积平原上杨柳相望,水渠交通……道旁尚间有左宗棠征新疆时所植柳树,古老苍劲,令人对左氏之雄才大略不胜其企慕之思。”著名散文作家梁衡在他的散文《左公柳,西北天际的一抹绿云》中赞美左公:“只有少数有远见的政治家才会在战火弥漫的同时就播撒建设的种子,随着硝烟的退去便显出生命的绿色。”“读着左公柳这本岁月的天书,端详着这座生命的雕塑。古往今来,于战火中不忘栽树且卓有建树的将军恐怕只有左宗棠一人了……”这些诗章,或借史抒感,评论人物;或托物寄兴,关注生态,各具风格,从不同侧面展示出一幅幅“左公柳”的生动画卷,正如陈乐道七律《春柳》所云:“左公遗爱问谁怜?望里春云罩碧烟。千种离思萦别渚,万条吟绪托吹棉。浓遮关塞停征马,翠拂楼台忆锦年。看取神州新画幅,河山染绿浩无边。”缘缘堂主人曾绘制过一幅画,名为《翠拂行人首》,依依垂柳之下,并坐姊妹俩,正静静凝望远方,柳丝轻拂着云鬓,委实好看!由此联想到《点石斋画报》中题为《甘棠遗泽》的“左公柳”画,驿道两旁,绿荫葱笼,那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经典话语,即刻闪进人们的脑海。“左公柳”已不单是一种自然景物,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说它具有独特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当不为过。正因如此,作为诗人吟咏的对象,它也成为审美的象征。

是的,面对如今愈来愈少的“左公柳”,我们只有掬一把感动的热泪仰望它。因为,当年新疆、甘肃地区“赤地如剥,秃山千里,黄沙飞扬”的自然景象十分严重,左公在忙于军务之际,亲自携镐与军士一道植柳。在他倡导督促下,竟然形成道柳“连绵数千里,绿如帷幄”的塞外奇观。多少年来,这些柳树生长在戈壁前沿,面对狂风的肆虐,沙尘暴的咆哮,骄阳的照射而始终面不改色,身不倾斜巍然屹立,并以它巨大的躯体,茂密的枝叶为大地染绿,让戈壁生辉。“左公柳”,它所绽放着的不就是值得大赞特赞的左公精神吗?左公植树,我们乘凉。所以,面对这些古柳,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为它脱帽致敬呢?

如今,在祖国大西北,那些英勇无畏、坚韧顽强的“左公柳”仍旧巍然屹立着。这种柳树高大茁壮,身姿挺拔。那粗壮的树干上,长密的枝条和嫩绿的叶片,年年都在传递着左宗棠“绿满天山”的期待,诉说着左宗棠与柳树的缘分和情感。只要这“左公柳”不倒,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精神就永远不会倒!笔者就以这首拙诗来表达对左公的敬慕并予以结尾:

十万湘军赴朔方,金戈铁马射天狼。

几多鲜血浸衣甲,一缕忠魂复远疆。

播绿边陲屯垦地,靖安百姓牧牲场。

西征扶榇文襄将,青史殊章永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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