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川名人—王敏悟之死

  　王敏悟是马鸿逵统治时期宁夏垦殖局总办，l935年被马鸿逵一怒枪决，当时曾轰动宁夏全省。人们私下纷纷议论，多年不息。现将其前后经过，忆述于众，借以见马鸿逵的暴戾恣睢和其统治集团内部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的丑象。

　　王敏悟，甘肃泾川人，聪颖刚愎，自负不凡。弱冠，投冯玉祥西北军某部（大约是赵席聘部）搞文书工作。善行书，喜画兰，署印文“铁肩汉”，示其可担重任，有所作为。l930年阎、冯反蒋，西北军主力悉调河南前线，王敏悟未随军去，逗留兰州。阎、冯失败后，甘肃政局混乱，蒋介石于l931年元月派宁夏主席马鸿宾代理甘肃省主席。马到兰州主政后，地方大老、官绅纷纷推荐私人，求马任用。为借延揽人材，收买人心，马规定：凡推荐的县、局长人选，都须经他亲自面试合格者，方准任用。王敏悟不甘寂寞，也上书“毛遂自荐”，马召见面试，对答如流，颇得赏识，被委为临洮县长。当时鲁大昌扰乱陇西，马又委王敏悟兼临洮警备司令，组织民团，维持治安。王敏悟屡与鲁大昌部互相攻打，他下令国民兵，与敌人作战，割取耳朵报功领赏，造成许多良民耳朵被割，远近大哗，民怨沸腾。后被鲁大昌攻破临洮，他率领百十人仓皇逃到兰州。适值马鸿宾遭遇震动一时的“雷马事变”，被雷中田拘留，经吴佩孚及兰州名士刘尔炘调停，才得释放，驻军红城子（兰州西），正感势穷力绌，进退两难，得王往投，献上枪马，请其收编。马认为王有义气，可以信任，就把王介绍给宁夏代理主席马福寿，委为金积县长。

　　1933年春，蒋介石调马鸿逵自河南来宁夏担任省主席，马福寿又把解职赋闲的王敏悟推荐给马鸿逵。王在金积熟悉地方情况，遂趁机上书向马鸿逵建议：治理宁夏，应首先召开全省省政会议，博采众议，勤求民隐，剔除积弊，革旧布新，以符百姓殷殷望治之心。又条陈宁夏黄河两岸富庶地区的富户豪绅，勾结官府，历年谎报绝户、逃户，地已荒废。多报河崩沙压田，实则田地流转于富豪之手，隐瞒田赋，以致富者有田无赋，贫者有赋无田，苦乐不均，莫此为甚。应从新清丈，可增加田赋来源，兼有利于劝民垦荒实边。

　　当时，马初到宁，正欲扩大割据势力，拥兵自卫，苦于财政支出，军饷难筹，王之划策，深中其怀，喜而从之。并委王敏悟为省政会议筹备主任，于1933年4月10日召开了宁夏第一次省政会议。会上，马提出清丈地亩，为当前施政重点。王敏悟担任大会秘书长，大露头角，异常活跃。马见其办事得体，精明能干，会议后，就把宁夏垦殖局总办叶森免职，委王敏悟为总办，主持清丈事宜。训练了三个清丈队，分赴川区各县挨亩丈量，并规定每亩收清丈费三元。为防止清丈人员徇情舞弊，马下令凡清丈不实或侵蚀公款、贪污受贿五十元以上者，杀无赦。据《宁夏省政述要》载：“清丈地亩，于二十四年（1935年）元月完成，除豫旺、盐池、磴口三县（干旱山区）外，统计清丈宁夏、宁朔、平罗、金积、灵武、中卫、中宁七县熟田，共一百八十二万八千七百五十亩，较清丈前八十五万二千亩，增多九十多万亩以上。”按上述，仅清丈费一项就收了五百六十八万六千多元，其他田赋夏秋粮、税款（原为丁银）也增加了一倍多，为宁夏人民历史上负担最重的时期。这就为马鸿逵以后扩充军队，发展实力，开辟了一个巨大的财源。

    自是，王敏悟为马所依重，高踞厅、处长级职位，自恃才华，骄奢放肆，行为不检。他所寄居的院内，住有山西某小商，其妻青春少艾，略晓诗文，王与私通，唆使与某商离婚。某不平，屡在人街拦马鸿逵之车告状，马置之不理。王本有妻及一子在兰州，竟娶某商之妻为妾，结婚之日，马亲为其主婚。于此可见马对王之宠昵。

　　马常招王和其他赌友至其公馆打牌，王连日败北，输金甚巨，皆取于垦殖局所收清丈款。王怀疑马与牌友密谋捣鬼，在牌桌上常出言不逊。马不悦，且怀疑王侵蚀公款，想找个机会教训一番。适值王敏悟请准马鸿逵修建了一所垦殖局新院落（地址在银川市新华西街西塔附近），西式门面，门额上边用水泥塑一对狮子卧像（是由北京拓来的样底），比较阔气。引起马鸿逵的“四大金刚”赵文府（时任马的军需处长，后任财政厅长）、苏连元（高等法院院长）等人的嫉妒。他们见王一步登天，后来居上，愤愤不平。又见王在一次办公会议上与财政厅长杨鸿寿争吵，拍桌摔凳，非常嚣张。后来杨竟被马解职，更怕王一旦得势，于己不利。于是向马时进谗谤。马此时对王已有芥蒂，火上泼油，一触即发。遂派后任财政厅长赵文府到垦殖局查账，并把新盖房子上的梁、椽、桁条、砖瓦等，逐一点数，墙上的石灰也刮下过秤，计算建筑费用。结果出入不敷，指为贪污，马遂将王敏悟撤职，送监拘押，追赔脏款，数月不释。王很灼急，就送给马福寿（马鸿逵叔父）一匹骡子，送给苏连元五千元的银行存款条子，要求他们周旋说情。不料被苏连元揭发，马更认为贪污巨款，有确凿证据，追款愈急。

  　王在监狱久受熬煎，自忖自己是厅长级官员，犯罪应归中央处理，就给蒋介石写了辩冤书，嘱其妾（即某商之妻）赴南京齑送。不料在上飞机时被密探查出。马看了辩冤书，大发雷霆，立时在省政府组织了王敏悟贪污案审查委员会，拟将审查情况移送高等法院判罪。但马于l935年2月，在一次审查会上，传来王敏悟亲自讯问。马问王敏悟：“你清丈地亩，规定贪污五十元者枪决（此前，金积县清丈员王辑五因贪污被枪决），你知法犯法，贪污了多少，该死不该死？你告我是黑暗统治，你霸占活人妻，难道是‘皇上嫖风龙戏风，平民嫖风是奸情？’这是不是黑暗？你给人家送骡子，送存款，不贪污从那里来的？应该怎么办？”王此时见马和其他大员高坐在上，自己成为阶下囚，便怒火上冲，答道：“士可杀而不可辱，我也为你作了些事，出了力，这样以不义相待，侮辱我，我宁死不愿再回监狱，干脆把我枪决了吧！”王所以敢如此强硬，是自恃有马鸿宾、马福寿的面子，马也不敢擅自枪杀大员，且自命为“铁肩汉”，不愿低头。孰知素性骄横的马鸿逵，于盛怒之下，虽有马福寿当面求情，置不理睬，就大骂：“王敏悟，你昨说，就咋办，难道我不敢枪毙你？”立即喝令左右卫兵将王拉出，枪决于垦殖局附近西塔之下。

  　但是，王敏悟毕竟是当时较有名望的一个大员，未经任何法律程序，就在马鸿逵一怒之下而枪决，风声传出，如何上报中央？于是马便吩咐高等法院院长苏连元，以陕甘宁边境时有共产党扰乱，王敏悟犯罪在押期间，串通狱内犯人和共产党人，阴谋劫狱叛变，采取紧急措施，予以枪决，上报备案。马又借口追脏，把王的全部家产充公，并把王妾拘押多半年才释放。王妾出狱后，无家可归，走投无路，只得削发为尼，逃出省外，到上海学了佛门“密宗”归来，释名“寂忍”，在银川以针灸为妇孤诊病，度却一生。

  　本文是笔者就自己所知，并参考魏鸿发、刘柏石两同志的来稿整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