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水大梦万年长之一：巨象惊魂

　　巨象惊魂

　　大野无声。洪荒叠起。

　　天宇云海翻滚，地心熔浆奔流。

　　土石飞扬，山峰升降。我在这里沉睡了万年，被盘古的大脚踩过，被巨浪冲刷过，浑身赤光如镜，分明一石卵耳！

　　太阳在我皮肤的反光里恍若一滴鲜血，阳光洒下，血滴空山，林莽尽染。

　　我把自己叫子泾。虽然我只是沉睡万年的一枚石头。

　　云海荡漾……

　　云海荡漾……

　　飓风未歇，隐隐有人降于石台。

　　子泾！子泾！我被其唤醒，视之，乃一女人之形。

　　你是何人？我用灵魂与她对语。

　　我乃女娲，子泾，你来看啊……我的目光被她的长袖牵走，我看到——

　　北，浓烟翻滚，赤焰如练，万千条火龙舒卷。火苗像游动时扯起的无数长髯。木枯兽焦，飞虫黑雨。

　　南，大浪滔天，潮声盘旋，尖锐呼叫。山浮于河，日月呛水。

　　仰首，天之倾；俯首，地之陷……

　　呜呼呜呼！

　　奈何奈何！

　　女娲飞，身后淡淡的白影，划过天幕。

　　泰山。

　　嵩山。

　　衡山。

　　恒山。

　　华山。

　　白影从其上面掠过，又从其上消逝。天柱折裂的声音撕碎了天，惊惶了地。

　　造四柱。撑天地。

　　女娲的声音火烧心窝。

　　我在泾河。故名子泾。

　　经东海老龙西上巡水，历鹿台将军大破蚩尤。水有多长，我梦多长。

　　某日，巨象若山，涉河饮水，溅起巨浪拍天。

　　鹤影轻飞，一女翩然至。谛之，女娲也。

　　张石弓。巨象嗷嗷赴水，四蹄横陈，阻水成坝。

　　掷石斧。四腿皆断。

　　目瞪口呆之间，女娲已携象腿飞去。

　　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腿立于天地。

　　红日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沉入天心。四道彩线，轻抹日边，天宇安静而恬然。

　　河海下落，波澜不兴。一弯残月出于南峰，清光涟涟，天地悠悠，万千祥和气象。

　　女娲疲惫而香甜的呼吸，正穿越太古……

　　一瞬间，光阴滑过万年。

　　一古菱齿象化石出于平凉大秦乡沙塬村小芦河断崖。其状硕大，堪为壮观。

　　面对千年不息的泾水，我的眼前恍然又见巨象扑地，女娲飞影飘舞，我感到有巨大的水花砸在我的脸上……

　　之二：崆峒横出

　　太阳滑落。滑落。

　　夕照透红中，大地一片通透。

　　远山翠。

　　河水清。

　　红日明。

　　谁心动？

　　女娲漫过河畔，浓重的夜雾渐次沉落。其临河窥容，孤影自怜矣。

　　大地无言，谁听我歌？千古一人，怆然泪落。

　　我听女娲之心音，怦然心动。

　　女娲静坐数年，见泥土而抟，照河摩影，揉捏成人，落地呼母！女娲大悦，容颜尽展，曰：取名于你，唤你为人如何？

　　于是众皆跳跃欢呼。

　　星落月沉，日升日降。三百六十四人出于女娲之手，得天地灵气，借风生长。

　　我于河湾，经水销蚀，自成泥状，匐于女娲脚底，幸得抟之，亦成人形，为三百六十五，因出泾河，名子泾。

　　我母女娲偷神土，隆堤堰，治洪水，护佑我等战天斗地。孰料天失寸土，顿生缺口，乱星辰而颠日月，风雨雷电你方唱罢我登场……

　　啼之。

　　啼之。

　　若乳子待哺。

　　若杜鹃啼血。

　　母拭泪而昂首曰：莫惧之，且听我唤。

　　于是，三百六十五人或天南，或海北，捡石三万六千五，斫树三千六百五。

　　烈火炎炎。

　　烈火炎炎。

　　炼。

　　炼。

　　九九八十一天。

　　青石冶炼而成斑斓色彩，美轮美奂矣！

　　女娲垒石登高而补天，采蓝石成天之碧蓝如洗，采红石成霞之光芒万丈，采白石成云之卷舒有度……美哉！天穹，美哉，世界！

　　五色石尽而天已补。三万彩石垒而及天。

　　女娲回天，我扯其袖而泣。

　　不必伤心，留此彩山于你，睹其而见吾，天下必将为人所宰矣！语毕，登石而上天。

　　女娲背影若风，回首曰：

　　石经火炼而熔结，而生诸多空洞。此山取名崆峒何如？

　　我大叫，崆峒山！崆峒山！

　　泪流满面。

　　天之西北，有山崆峒，郁郁葱葱，奇幻奇绝，巍峨无比，傲然挺立，真乃：西来第一山！我在《子泾·上古篇》中这样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