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梁氏家族

　　外戚是皇帝的姻亲，在古代中国历史上，外戚作为一种特殊的政治力量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司马迁曾指出“自古受命帝王及继体守文之君，非独内德茂也，盖亦有外戚之助焉”，然而，在东汉时期，外戚势力专权时间之长，影响之大之深在整个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东汉仅仅存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临朝者就有六后，据《后汉书》记载，“东京皇统屡绝，权归女主，外立者四帝（安、质、桓、灵），临朝者六后（章帝窦太后、和熹邓太后、安思阎太后、顺烈梁太后、桓思窦太后、灵思何太后）”。本文以梁氏家族为例，希望通过对皇后背后的家族势力的描写，来揭示皇后与其家族之间的双向互动以及这种互动与皇权的关系。

　　一、东汉梁氏家族简介。

　　在东汉一朝，梁氏家族地位显赫，梁氏一门封侯者10多位(含死后追封者)，分别是梁统、梁巡、梁腾、梁竦（谥号褒亲慜侯）、梁棠、梁雍、梁翟、梁商（赐谥忠侯）、梁不疑、梁蒙、梁胤等。大将军2人：梁商、梁冀。贵人6位：梁竦的两名女儿（其中和帝生母被追封为恭怀皇后）等。皇后三人：顺烈梁皇后（梁商之女）等。还有众多担任郎、卿等职位的。

　　东汉梁氏家族大抵可以从《后汉书·梁统列传》中一窥其主要发展过程。东汉梁氏家族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晋国大夫梁益耳，据记载，梁益耳的先人“与秦同祖，出于伯益”。其后有历史记载的则是梁统的高祖父梁子都。梁子都，原是河东郡人，在世时“自河东迁居北地”，到子都的儿子梁桥的时候，梁氏家族已经有一定经济基础了，《后汉书》记载，其“以赀千万徙茂陵，至哀、平之末，归安定。”之后《东观记》“桥子溥。溥子延，以明军谋特除西域司马，延生统.[1]

　　在梁统之前，梁氏家族只能算是西汉地方上一个小有势力的豪强，到梁统开始，梁氏家族才开始插足于政治，新汉乱世之际，梁统与窦融拥兵保境，之后归附光武帝刘秀，史载：“统性刚毅而好法律……建武五年统等各遣使随窦融长史刘钧诣阙奉贡，愿得诣行在所，诏加统宣德将军。八年夏，光武自征隗嚣，统与窦融等将兵会车驾，及嚣败，封统为成义侯”[2]到了建武十二年，梁统窦融一起达到京城，“更封高山侯，拜太中大夫，除四子为郎”。

　　梁统的儿子梁松娶光武帝的女儿舞阴公主长公主为妻，刘秀驾崩之后，“受遗诏辅政”，后因事死于狱中。梁松的弟弟梁竦才智德行俱佳，两名女儿被章帝选为贵人，其中小贵人生下和帝，窦后“养以为子”，梁竦等人私下很高兴，但却被窦氏外戚得知，诸窦“恐梁氏得志，终为己害，建初八年，遂僭杀二贵人，而陷竦等恶逆。诏使汉阳太守郑据传考竦罪，死狱中，家属复徙九真。辞语连及舞阴公主，坐徙新城，使者护守。”章帝死后，窦太后临朝听政，朝中无人敢言明皇帝身世真相，窦氏死后，和帝才知晓生母之事，于是为梁竦平反，同时大封梁氏家族，梁竦的子孙皆拜官封侯，梁氏家族重建辉煌。然而好景不长，和帝死后，梁竦的孙子梁安国因罪免官，“诸郎为郎吏者皆坐免”。一直到顺帝即位，梁氏逐渐登上权力的巅峰。

　　按《后汉书·梁统列传》的记载，梁氏世系大抵如下：

　　梁子都——梁桥——梁溥——梁延——梁统（兄梁巡、从弟梁腾）

　　梁松——梁扈

　　梁竦——

　　梁统

　　梁棠————梁安国

　　梁雍————梁商

　　梁翟

　　梁冀——梁胤

　　梁不疑

　　梁蒙

　　梁妠　　

　　二、皇后与家族

　　有人认为，后戚家族之所以得势，是由于该家族的某一女子得宠于当朝天子，从而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族从此兴旺。诚然，在古代中国，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比如西汉的赵飞燕、赵合德两姐妹就是一个典型，还有东汉邓氏“自中兴后，累世宠贵，凡侯者二十九人，公二人，大将军以下十三人，中二千石十四人，列校二十二人，州牧、郡守四十八人，其中侍中、将、大夫、郎、谒者不可胜数，东京莫与为比”[3]。然而，后戚家族与皇后之间关系并不仅仅如此，下面以梁氏家族为例，研究东汉主要后戚家族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众所周知，东汉政权是在豪强地主官僚政治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所谓“云台二十八将”大多出生于豪强地主。因此，东汉对豪强地主的利益倍加保护，使得豪强地主在政治上、经济上享有种种特权，其中，政治上一个重要的举措就是与豪强地主联姻，一是皇室将公主或近支嫁与外戚家族，如光武帝将舞阴公主嫁给梁统的儿子梁松，明帝把沁水公主嫁给邓乾，把平阳公主嫁给冯顺，把平皋公主嫁给邓蕃，但这种现象在东汉中后期则很少见，这大概与后来外戚干权现象越来越严重有关。另一种则是皇帝娶豪强大族的女儿为妻妾，东汉六个临朝太后，除阎氏和何氏“由于特殊的原因来自较低的阶层”[4]外，其余都来自于豪强大族。顺烈梁皇后的当选，其家族地位起了重要作用，史料记载“阳嘉元年春，有司奏立长秋宫，以乘氏侯商先帝外戚，春秋之义，娶先大国，梁小贵人宜配天祚，正位坤极。帝从之，乃于寿安殿立贵人为皇后。”，[5]能不能当皇后，是因为其家族曾经是外戚，地位显赫,东汉皇后的选举通常是选那些已经是豪门的，并以这个家族为坚强的后盾。

　　因为皇后来自于这些世家大族，所以，在其得宠于皇帝，或把持朝政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为自己的家族谋求一些利益。梁太后临朝时期，兄梁冀为大将军，梁氏一门“前后七封侯，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馀卿、将、尹、校五十七人。”，在经济上，梁冀一家“多拓林苑，禁同王家，西至弘农，东界荥阳，南极鲁阳。北达河、淇，包含山薮，远带丘荒，周旋封域，殆将千里。”[6]。甚至为了维持家族的荣耀，还会将家族与皇室再次联姻。其次，在处理一些国家大事时，这些女主也不得不依靠其背后的家族势力。比如，皇帝驾崩，册立新帝的时候，比如派兵外出征伐等等。

　　“然而，由于临朝的太后处于权力的顶端，如果发生了权力之变，或者她们一旦不再掌握政权，这个家族往往也就要遭受灭顶之灾。”[7]在两个皇后死后，东汉梁冀家族也失去了其赖以存在的基础，再加上梁冀的飞扬跋扈，最终导致了梁氏家族梁冀和其妻自杀，“诸梁及孙氏中外宗亲送诏狱，无长少者皆弃市”[8]显赫一时的家族轰然倒塌。

　　三，皇权与后戚家族的关系。

　　在这个问题上，高兵指出，皇权与外戚相互的政治态度是“皇权对外戚是:重用→打击→重新重用。外戚对皇权是:攀附→分割(被打击) →重新攀附,形成了动态循环”[9]。

　　东汉虽然是在豪强地主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并且东汉政权也通过与这些家族的联姻来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但是光武帝刘秀吸取西汉教训，曾命令后戚家族不得干政，终光武、明、章三帝都未有外戚之祸，“外戚之乱，自和帝始”。然而东汉后期特殊的政治环境也造成了这一现象，赵翼指出“国家当气运隆盛时，人主大抵长寿。其生子必早且多。独东汉则不然。……东汉诸帝多不永年，人主既不永年，则继体者必幼主，幼主无子，而母后临朝，自必援立孩稚，以久其政”[10]。其实这也就是与皇权实力的强弱有关，东汉前期，皇权强大，外戚力量难以与其抗衡，而中后期，皇权要借助于这些外戚家族，于是给其以参政议政的机会，然而，当皇权逐渐增大的时候，势必与外戚家族产生矛盾，就会打压外戚势力。以此，形成循环。

　　[1]转引自《后汉书·梁统列传》（中华书局1999）

　　[2]《后汉书·梁统列传》（中华书局1999）

　　[3]转引自庄小芳《东汉临朝太后初探》（硕士论文，厦门大学2006年5月）

　　[4]庄小芳《东汉临朝太后初探》（硕士论文，厦门大学2006年5月）

　　[5]选自《后汉书·皇后纪》（中华书局1999）

　　[6]选自《后汉书·梁统列传》（中华书局1999）

　　[7]庄小芳《东汉临朝太后》（硕士论文，厦门大学2006年5月）

　　[8]《后汉书·梁统列传》（中华书局1999）

　　[9]高兵《东汉末皇权对三大政治集团的态度》（齐鲁学刊1998年第5期）

　　[10]转引自庄小芳《东汉临朝太后》（硕士论文，厦门大学2006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