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川名小吃系列之---面糊

    麦收毕，粮入库，秋田绿遍原野山川，玉米已露出棒子，瓜果已开始飘出暗香，但还不是秋季。偶尔就有连连绵绵如织如网的珠珠雨，一下就是三天两夜，一个夏天忙死忙活的农民便睡上三天三夜，梦中最爱听雨点打着窗外阔大的泡桐叶子的声音。房上的滴水不断线，整个村庄乃至想象中的整个国家都安静温馨，世界回到了阴柔的一面，不是几个月来一直火烧火燎使人不知躲到那里才好。更好的是大地张开饥渴的绉褶，一点一滴不剩地吮吸了生命之源，原云原雨的天水，这一下，树木、百草、秋田、瓜果全有了飞跃着成倍增长价值的天机。在这让人平平静静体验生命至乐至爱的氛围里，吃面糊的契机也到了。

    在门上大椒树上摘了十几粒花椒，砸了窗台上若干苦杏仁，切了从春长到今的老胡芦，皮刮尽，切成片；摘一把被雨下得开得肥大的黄澄澄而修长的黄花，调一大块不软不硬的淡水面，好了。把杏仁在案上擀成末子，入干锅焙一会，竟有了油迹，荃味不是所有油物见热所有的，炝下花椒葱花辣面，倒入葫芦片，炒起来，水炒出来后倒入黄花，四边拨拉几下，旋几点醋，两拨拉，周围旋上水，盖锅。见鱼眼泡涌起时，便倒够下面的水，开了，母亲和娃娃一起围满锅台，一人面前放一碗凉水，撕下一团面，蘸一下水，几个手指捻成饼状，再蘸水捻薄，撕成不规不则的厚面皮扔下锅里，立时飘了上来，你一片，他一片，你一团，他一团，一大块面需要好久才能撕完，中间用木勺努力刮尽锅底沉面。火是很旺的，又不溢出锅，撕完了，所有碗里的水变成了面汤汁，一齐倒入锅。打两个鸡蛋，甩成蛋汁，倒在沸腾的面汤上，立即出来一层黄黄嫩嫩的小小鸡蛋花，调盐醋，扔进一把切碎的芜荽，盛在碗里，调上熟油辣子，就上大瓣大瓣囫囵蒜，唏溜唏溜响响地吃起来。

    孩子们爬在窗台上，依在炕边上、拦杆上，大人坐在炕上，吃将起来，只觉一片面糊入口，柔得不嚼不罢，嚼又烫得不行，要俗吃不吃的吸几次，才可嚼，与面糊争位置的小炒鲜味又不时吸引着人，糊糊的汤又不感到清汤寡水。雨声更大了，院里水泡一层一层灭了，一层一层又起，渗坑快淌满了，门上有了小河，在这风声丽声中了望着窗_外的雨幕，心里不慌不忙，人的意念整个儿如放了气的热气球，不升腾了，也无形了，放心舒心地吃了一片又一片，三碗面糊在这雨打万物的惬意中入腹，脸上身上一层大汗往外冒，如洗了个痛快澡，人本身却是凉的，因为雨水不断从门里窗里送进凉气，娃娃怕烫而发出的那唏溜唏溜的声音更响更能体现出面糊的香，知道或不知道他正吃着天一F皇上也吃不到的饭，刺激得大人学着去吃，来了第四碗，但吃不出那听起来的香。老小嘴绊着，咂着，声音丝丝清晰，吃面糊与吃菜的胶胶的脆脆的咀嚼响声，使大人发现是孩子们吃的所有东西还太少太少，如跳舞打球坐车工作都有一种无尽的新鲜劲一样，使他们有了初尝禁果首探珍宝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