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泾河流域石窟图解》导论 14

人的渺小和人的欲望无限大

数以万计的造像、塔、石窟、造像碑，集中在这一片土地上，幸存在千劫万灾之后，无常证实了社会和历史，什么都说不清结果，一切在变化中，但结果是兴盛、生命力旺盛，却是永远的大势。这些说不清也不必说清的话题背后，是强烈的感叹或冷静的反省。

人的生命太渺小了，一个人太渺小了。流行的譬喻是大海边玩耍的孩子，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大漠中的一粒沙，我面对这一综合考察图像和能够存下来的偶然性，则认为一个人的生命连一滴水中的一滴水都论不上，一粒沙中的一粒沙也论不上，智慧、力气的渺小，生命的短暂，需要不断重新认识，而不是感叹，张光复《重新认识世界》论及的最小的上帝粒子或夸克，就是最小的那个份儿，那就是一个人生命的譬喻。

这不是人生观不流行，而是面对大数据时代，网络虚拟出的世界不可思议，人所需且消耗的物质达50多万种，人的欲望到了无法形容的极限，如此地球资源在如此开采速度中，什么物种不会灭绝？

人很累，但没有成就。人累得要死，累得永远有做不完的事，具体做了什么事，却说不清楚。人的同伴很多，多得数不过来，但能把谁想起来，却一个也想不起来。人到了无所不能的时代，但谁最伟大，只有那么三两个人。

人在层级中，公司的岗位设置决定了层级，公司的股份持有多寡厘清了层级。没有一个人不被层级围剿，没有一个人能突围层级，人却离不开层级，没有一个人离开层级能够生活。人见识了享受了史上最阔绰最美伦美奂之生活，什么最精彩最令人不能离开，却难以举例。人在繁忙中，忙到分秒不闲，为谁而忙，说不清楚。人忙到极限，天天如此，几十年过去，却未成就大业，却无大成就，小成就也不能定型，而且一事无成。人天天讲要闲下来，闲个三年五年，什么也不去做，但永远闲不下来，谁也没有强制谁不要闲。人在飞跑之中，人慢不下来，互相一再警告、提醒，不要着急，慢是快，快是慢，多活几十年，就是快，但谁也慢不下来，人已到了再也不能快的速度，但还是因为慢而失败。

人是科技的奴隶，科技决定了人的生活内容和质量，科技主宰着人的生命质量。没有谁能设计出自己感到最幸福的活法，人发誓不要被科技剥夺了最美好的时光，但手机响了，你不得不接，手机让人片刻不宁，谁也不敢关掉手机，离开手机谁还能生活？

人在消费中，消费才是人间正道，人不再发愁于生产，苦难不再因制造业不发达，人最发愁的是消费不掉积压的过剩的物质、工业品、食品。虽然还有相当的人未脱贫，但未脱贫的人还存在的原因正是消费未完成。消费成了全球的难题，人人知道人本来消费不了如此规模、品类的必需物和精神产品，但谁在推动着人的消费本能无限度的扩张，魔幻般的物质铺天盖地充斥。人明明知道不必为消费而拼命，但没有人能拒绝过度的消费。

人是欲望的主宰吗？一切问题的总根源是人的欲望比天大，人的欲望无止境，一切问题就无法根治。人的欲望靠什么控制？是靠精神，人人知道精神的作用，但精神何时能大于一切？心理学家、社会学家、儒学、佛学、国学什么能医现代化之后疯狂开采、狂迷消费的人类欲望病？答案是有的，但什么时候能教人的欲望让人自身能控制？

国学家多认为是儒学，以儒学心态。是佛教文化、是佛教文化讲的道理。等等。这已经有成熟的高论，不是争论。

此时此刻，可以到这些寺窟现场，让人骤然冷静下来、闲下来，让科技，让制造的本来真正能让人享受生命，再创造生命。

强烈阐发人的渺小的深意在此，人不会成为欲望永远不可以满足的动物，人应该到达最美的境界，地球应该还原本来的安静，人应该回归生命本来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