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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白家

2015年05月29日 来源:作者原创 点击数:

  去白家村的那个清晨,是初夏,有薄薄的雾笼在天地间。雾中的白家村,山隐水藏,却又轮廓分明,成了一幅水墨丹青,又像是一个谜,一个曼妙的梦。

  白家村,在绿树深处,在清泉深处,在谜一样的古人类深处。我们怀着好奇的心情,欣然靠近,再靠近它,想一点一点掀开迷雾,把美丽的白家看个真切。

【树之幸】

  出了县城,车子沿着新修的北大路一直向东行进,沿途村庄零落,田畴交错,山峦连绵。尽管已是草木葱茏的季节了,可贴着山根前行,映入眼帘的北山还是褐黄一片、光秃一片。

  半个多小时后,四周的山上突然全部绿了起来,我们被绿树、被青山一下子包围起来。同行的老三说,前面就是白家村了。

  一进入白家村,一排高大的楸树站在田埂边上,高擎着一树繁华列队欢迎我们。

  这是我多年来遇见过的最为高大、排列的最为整齐,也是集中在一处数量最多的一排楸树!大约有二十多棵吧,他们像士兵,昂着头、挺着胸,一身盛装、一股英气,使我惊讶不已。

  我们也正好赶上了楸树开花的时节。楸树的花跟桐花的模样色彩都有点像,只是楸树花因为有绿叶相衬,显得更清幽,更精致、妩媚一些。每一朵花的小铃铛都朝着天空,像星星、像波粼,新鲜可爱。稍远一点的,在雾中,身姿绰约,如飘渺的轻纱、又如淡紫色呓语。桃杏花、梨花清秀过了,油菜花浩荡过了,田野只剩下一种颜色——绿色,浅绿,鹅黄绿,翠绿。麦苗正出穗灌浆,田野安宁。这个时候,楸树的花把个乡村晕染得楚楚动人,余韵袅袅,风情无限。

  楸树是白家村独特的风景。沿着村庄内窄窄的水泥道路行走,会看到这家的门前一片,那家的屋后数株。东边道路被楸树掩映着,西边土丘被楸树簇拥着。有的碗口般粗,有的能抱个满怀,还有从大树根部分蘖出来的一簇簇、一丛丛,挤在路边、拥在埂上。

  我们在山路上行走,楸树一路陪伴着。我们在农户门前休息,楸树静静地守候着。一位九十岁的老人,支着小板凳坐在楸树下吹风。他指着村口那一排高挺的楸树说,容易成活得很!当初从山上刨出来的树苗只有半人高、手指头般粗,四五十年天气,长得抱不住了。像是在述说着昨日的事情,更像唠叨着孩子们的故事,平静而简单。

  白家的楸树基本上是围绕着屋舍、道路生长的。再远一点的沟壑间、山峦上却都是遍野的洋槐树。白大伯告诉我们,山上密密层层的洋槐树大多是六七十年代人工栽植的。八十年代包产到户之后被村民砍伐过一次,整条沟都被洗劫一空了。九十年代又开始封山育林,被砍伐的树,因为根尚在,便不断蘖生,林子又长起来,加上退耕还林又栽植了些,整座山就全绿了。

  八十年代为什么没有砍伐村口的那排楸树呢?我不由得追问。

  老伯想了想,慢悠悠地说:不舍得啊!

  他说,楸树生长慢,木头硬、不易虫蛀,过去是人们打造家具的好木料,所以家家户户在庄前屋后种植的多。包产到户时,大家把锯子、砍斧都拉到了那排楸树旁边,准备砍伐后分给各户。可几位社员和老队长围着这排楸树转了几圈后,感到遭罪,觉得不舍,遂放了工,不再提砍伐的事了,楸树便保留了下来。

  这些楸树不仅要很好的保护,以后还要大量栽植,让她成为白家的特色风景。同行的小鲁自信满满地说。他是刚参加工作不久在白家驻村的大学生。

  楸树在微风中摇曳,悉悉索索,悉悉索索,是在微笑、在点赞吧。薄雾穿绕在楸树的花与叶间,楸树越发姿态曼妙,雾里赏花,令人心旌神摇。

  我突然想,再过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在初夏、在那淡紫色的花开放的时节,白家,又会是怎样的一番迷人景象呢?

 【水之诉】

  进入村子深处,水声潺潺。路边的小水渠里,流水淙淙。

  雾,似有形,又无形,朦朦胧胧的飘渺于水的身畔。

  在牛角沟口新开的鱼塘里,水面如镜,柳树对镜梳妆,顾影自赏,婀娜的身姿便留在水中了。云朵飞鸟,也在水里映着呢。白鹅在水边走,看见水中也有两只鹅,嘎嘎嘎,嘎嘎嘎,冲着水面说着话。风轻轻地吹过来,水面皱了,波纹一层一层漾开去,柳态鹅影,弯曲了,碎了。

  村庄里的青砖屋舍、精巧园林、古意亭榭、蜿蜒小径,因这畦水、这方塘,添了灵气,多了俊俏。庄稼、树木也长得旺相喜人,像女人家补足了水分的脸蛋,是吹弹即破的水嫩。

  这么清澈、丰沛的水,源头在哪呢?

  白老伯笑笑说,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我们沿着沟底,逆流而上。沟里的槐花尚在开放,花香扑面,绿叶拂肩。有小野花在脚跟前,挠人的痒痒。我们在水渠边地埂上,水在沟底,亮晶晶的,娟秀、轻缓、清脆。

  约莫走了一半的路程,半山腰里悬着一处石崖,水从石缝里溢流出来,滴沥成一幕雨帘,淅淅沥沥地挂落下来。下面的石坎上聚集成清冽的一汪,沿着岩石继续挂落,又变出一帘雨幕,像是传说中的水帘洞。

  老伯说,村子里的人们前些年就是在这里取水做饭的。石缝里流出的水冬天的时候冒着热气,直接喝了,一点都不觉得冰冷。夏天凉爽香甜,喝上一瓢挺舒服,是不会闹肚子的。这些年各家各户虽然通上了自来水,可勤快的人家还是喜欢来这里挑水。

  我们惊喜不已,爬到石崖底下,掬一捧水尝,好清冽甘甜的泉水啊。

  看见泉水,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孩提时,我经常在泉边疯跑,有一次意外扭伤了脚腕,红肿的厉害,母亲背着我看了医生,服了药,又用热水反复敷过了,可好多天还是不见好转。母亲便又扶着我来到沟里的“泛水泉”边,先绕一圈,用手将孩子们踩在围堵水源的土埂上的脚印一一掩埋,把溢水的豁口进行了修复。随后便拉着我跪在泉边,焚香、化表(烧黄色的纸)、磕头,并祷告说着,孩子们不懂事,踩着您了,我回去收拾他们,请您饶恕他们之类的话。在母亲的心目中,泉,是神灵的恩赐,生命的源头。每眼泉里因为有一条小青龙驻守,才得以涌流不断,清冽甘甜,滋养乡邻。母亲认为崴了脚腕,是因为我们踏了泉水,踩着小青龙的缘故。长大后我才明白,母亲那一代人是多么的敬畏自然,呵护生存、爱护乡亲共同的水源!

  我把小时候的故事讲给大家听。同行的大伯说,我们白家也有这样的说法,传说有小青龙守护的泉还在沟里边呢,那才是这条沟里最初的、真正的源头!

  我们遂继续前行,一路向北摸索。途中遇到溪流曲绕,大家便都小心地跨了过去。

  穿过了一处芦苇荡,二十多分钟之后,终于来到了沟的最尽头。在山根下,我们仔细端详才发现了草丛下面的涓涓清泉。原来溪水源头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充盈和宽阔,她仅仅是细细水脉、纤纤弱流而已。她安静、清澈地有些神圣,让人不忍说话、不敢挪动脚步。

  我想,可能正是这样一汪弱小的涓流,默默地滋润着这里,山才这样挺拔,树才这样繁茂,人才这样柔善吧。也许正是这样一汪弱小的涓流,一路不回头,接纳其他的支流旁系,携手、融入、前行,不避阻碍、不曾停歇,也才越走越宽阔、越走越深远吧!

  水雾扑面而来,润湿了我的情怀。 

【人之谜】

  牛角沟沟口处有块石碑,石碑上刻有“牛角沟遗址”“全国文物保护区”字样。随行的小鲁说这里便是“泾川少女”的发现地。

  我们蹲下身子阅读碑文,历史的深邃感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倾听一个真实的故事。

  七十年代初, 2万多人在白家村东庄社牛角沟一带进行植树造林大会战。2万多人的双脚,足以踩平白家村所有的道路,2万多人的䦆头锄头,足以把白家村的山山沟沟挖个底朝天。

  一位叫刘玉林的青年,是千千万万个参与大会战的人中的一位有心的大学生。刘玉林应该是低着脑袋走路的吧。他一低头,竟揭开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那是1974年“五一”前后,一天下午收工后,刘玉林在牛角沟新植的林带里一个土堆上发现了一个类似石头的薄片,他拿起来看了看觉得像化石,随后又在土堆中找到了另外的一些碎片。他简单地拼凑了一下,觉得很像人类头盖骨。他将这些碎片粘合在一起,从此便开始搜集和查阅资料,进行初步研究。10年之后,刘玉林取得了一定认知,才将头盖骨送到北京。北京的贾老贾兰坡教授吩咐有关人员进行研究。

  后来经中国科学院鉴定,刘玉林在泾川县泾明乡牛角沟-旧世器遗址中发现的头骨化石,属旧石器时代晚期智人阶段的化石,蒙古人种,约20岁,女性,是泾河流域发现的最早的人类化石,被中国科学院命名为“泾川人”,比北京“山顶洞”人的出现还要早,证明在5万年前泾川境内就有人类繁衍生息。

  我站在发掘“泾川少女”的洞窟前面,不由得想,科学也许能够揭示泾川少女的生物学特征,但却永远不会讲述她的感情、她的生活和她的故事。她到底是一位怎样的女子呢?5万年前的她,应该是部落中的一员吧。20岁的她,应该很漂亮,炯炯野性的眼神,迷人率性的微笑,修长健美的双腿,还有野花围扎的裙摆。她也应该是站在山上,也是在这样的初夏早晨,在幽幽清香的高大的楸树之下……

  这样一个年轻美丽的生命又是怎样消逝的呢?是生存所迫,追赶一只野兔,迷失在沟中河畔,从此再也没有回得了家?或是因家族陋规与所爱的男子出走,在山里饥寒病痛而去?爱他的男子将她埋葬在树下溪边……

  我远望牛角沟深处,雾气还在蒸腾,山在隐约之中,树影幢幢,水流寂寂,美是美的很,却靠不近、拨不散。

  走在有古人类生存足迹的白家村,我莫名的兴奋与惆怅,亦小心翼翼,担心会惊扰了一个沉睡已久的梦。

 【情之切】

  白家村的村民分两块居住。一块居住在山脚下,被叫做川里人;另一块居住在以北的坪地----白家塬上,被叫做塬上人。川里和塬上相距约四五里路程。

  小鲁是大学生村官,他在白家已经驻扎了三年,每天在川里和塬上跑,哪户的庄籍向阳,谁家的地里今年种了什么庄稼、果树挂果了没有,都清楚得很。小鲁也是我们函授班的学员。半年前,他就给我发建设白家新农村的各种资料,发白家的山水图片。他不止一次说,老师,到泾明乡白家美丽乡村走一走吧,来探秘历史踪迹、品味山水画卷、体验乡土风情。我很欣赏他的这份执着与敬业。

  小鲁很高兴为我们当向导。途中,他如数家珍介绍着村里的遗迹、发展和蓝图。我能感受到他和他的同伴是深深地爱着白家的。

  我们穿行在白家塬上的阡陌之间,农家院落安静地坐落在绿树之中。俯视川里,簸箕形的山脉横卧在泾河岸边,安详而又适意。目光所及,树木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我的心里充盈着一种感动。

  我们在高大的树木下休息,田间、路畔的村民都热情的跟我们打招呼,锄草的大婶一再邀请我们进家里坐坐、喝口水去。他们的微笑、真诚、善意,像白家沟里的清流一样洁净、温软。在白家,我感受到了最质朴的情感,触碰到了爱的源头,我的胸间流动着一股暖意。

  在山路上,我们遇到了几个规划测量道路的人员。一位建设者说,这条从川里通往塬上的道路今年就可以硬化,孩子们上学、村民们上街就更方便了。通往泉水源头的那条小路年底前也就铺通了,会有更多的人来白家观光的,白家人的日子会一天天的好起来的。他还说,他们已经在白家干了三年了,看着村庄一天天在变化,觉得欣慰,每天不来走走、看看,挺心慌的。

  我想,有人深深地爱着白家,有人不为白家建设做点事就觉得心慌,应该是白家的福份吧!白家也许真是因了这幽思、这温厚、这深情,才在很多人的心里扎下根来的吧。

  雾渐渐散了。白家,川平山青,云白天蓝,一派安宁祥和的气象。

雾里白家(琴儿散文)
 

 (白家的楸树,朋友说,冬季,这一排树上有13个喜鹊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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