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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丁香<二>

2015年04月03日 来源:作者原创 点击数:

  四月以来,一种淡紫色的花把整个王母宫山裹在怀抱里。像是一个温软的女人,环绕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温馨着他、烦腻着他,也依赖着他、缠绕着他。看是一帧风景,更像是一个故事,乃至是一种想象……

  山裹在花的怀里,男人裹在女人的怀里,都是能让人落泪的美好。

  她是绽放在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藤蔓上的花儿。一开就野了性子,一丛连着一丛;一开就无挂无碍,忘情忘我。植物也好,人也好,长到忘我忘情,活到汪洋恣肆,也算是抵达一种境界了。

  她开得柔情似水,也开得个性——只开在与她情意相投的这一架山上,决不去其相邻的另一座山踩一个脚印;她纵情美丽,却决不匍匐在行人的脚畔任其攀折;她高高在上,站在地面的你绝对够不着她,仰望是你表达爱慕的唯一方式。

  她还由着性子香。花香并不浓郁,轻悄悄飘过来,钻进你的鼻子,慢慢浸入你的肺腑。“清晨,露重,露是它的味道。傍晚,风起,风是它的味道。阳光遍洒,阳光是它的味道。若逢上下雨,雨还是它的味道。”“你走时,花香追着你走。你坐下时,花香趴在你的膝上。你站起时,花香就停在你的肩上。不经意间,你的一颗心,也被它染香了。”丁立梅如是说。我感觉就是这种淡紫色花的魂魄,是她的味道。

  她是一种野生的灌木花。野生,就是为着拆除藩篱重建美好而来的,有动人心魂的力量,像烈风中奔跑的马,风驰电掣,哒哒有声。像草书,随心随性,笔走龙蛇。野生是一种大格局。格局大的东西,才气象万千。就像这漫山的花,一夜间纵情地开放。就像西王母,在荒野蛮钝的时代,她庇佑众生、追逐爱情,用博大母爱、以宽广的情怀,把自己恣意成了一朵母亲花。

  泾川地处黄土高原中部,沟壑山体以土质居多,坡势多平缓,植被基本上是人工林。唯王母宫山与众不同,它是石胎石骨,山体自然呈金字塔形状,较为险峻,山上植被也多是自生自长的。山因西王母而得名,山顶端坐着西王母和东王公大殿,山体内孕有北魏时开凿的佛教石窟,石窟外洞内窟。外洞是三层禅洞,从二层禅洞起架三层飞檐楼阁,与石窟浑然一体。春末夏初,飞阁掩映在花丛中,像隐没在紫云堆里,随风而动,半遮真容,若隐若现,极具禅意。

  二层飞檐的木柱上镶刻有三幅对联,其中一副曰:“日转星移蟠桃让与野桃红,冬尽春始瑶草变成芳草绿。”我每次经过、每次驻足,被这一红一绿,一让一变所吸引、所感动。也为一种野性的率真、大胆的展现、恣意的抢占所震撼。野桃、芳草,芳草、野桃,这极具放任与自由,散发着浪漫与生机,也透露个性和恣肆的景象,与耸立的王母宫、西王母的传说、淡紫色的渲染一瞬间成为了一种狂野的交响。

  我好多次徘徊在王母宫山脚下,远远看山花;我在山下的小路上一趟趟走过,绕到距离花最近的地方;我也会选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仰望。牵了魂又够不着的东西,爱恋的最佳方式便是仰望了。

  我在王母宫山脚下欣赏生命葳蕤的野花,也在仰望为王、为母、为女人的西王母。

  野花年年盛开,尊贵、祥和、美丽的西王母也在她子民的心中永远盛开如花。

  和很多人争议过这种淡紫色野花的名字。

  庄浪县有座紫荆山,山上的花像它,因此喊过它紫荆。它的花色、形状跟公园里的紫丁香一个模样,又喊过它丁香。公园里丁香的叶子心形,叶片较大,它的叶却窄小。比对来比对去,总是定不了性。

  五一假期我去田家沟风景区,路过兰家山村时看到它又开满远处的一架小山,停车,寻通往它的路。

  一农户门前站立的大嫂说:“它年年开,总是开的那么野,也不知道叫啥名,也没人能走到花跟前。花在山洼石头缝里开,又在山腰,够不着的。”告诉我要想看清楚点,得进到沟里往山跟前绕。

  路边,一位老大爷坐在小方凳上晒太阳。

  我走过去打听。

  他看一眼远山,说:“林僰子啊!”

  “为什么只那一座山上有?你看,旁边的山上怎么一僰都没呢?”我追问。

  “那座山上有个庙,有庙宇的地方才有林僰子。”

  “花是什么时候就有的?是野生的吧?”

  “我小的时候山上就开这样的花,老辈人说是旧社会庙里的居士们栽的。也没人管过,却一年赛一年泼辣。真邪性!”老人笑呵呵跟我攀谈。

  原来,这花儿跟神仙还沾亲带故呢,怪不得如此清灵秀美。

  再回望那座山,顿时觉得那已经不是一簇簇的山花,而是朵朵紫色的祥云了。已经看不见她的喧闹,远远望去,感受到的只有一种安静了。

  “开得那么野!”“真邪性!”想起这两句话,我心里一震。

  从此,我便执拗地喊它野丁香了。

  “丁香—— 丁香—— 这野丫头,疯哪儿去了?”

  邻居王婶的女儿叫丁香,和我同龄。王婶喊丁香赶鸡娃上架,喊丁香摘黄花菜、拔猪草。丁香看我,吐一下舌头,使眼色示意我别出声。我俩于是偷偷溜远一些,在村口的一棵大核桃树下打沙包、踢毽子,玩到天色黑尽。

  “丁香—— 丁香—— 野哪儿去了?”王婶总长一声短一声地唤。小伙伴们就高一声低一声喊她:“野——丁香,野——丁香”,她便四处抓我们,样子挺横,落在伙伴身上的拳头却是轻的。

  后来,我去城市里上学,丁香在田地里劳作。我假期回家后常找她玩,她每次都送我自己绣的鞋垫,鞋垫上的丁香花绣的像活的一样,丁香是村里有名的巧姑娘。再后来,我和丁香都嫁人了,基本上失去了联系。

  有一次下乡入户,我意外地走进了丁香的家。丁香在院子里剥玉米,见我突然到来,她拉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欢喜不尽。我握紧丁香的手,她的手粗糙得都有点咯我,我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丁香老气多了,但面色红润,眼神炯炯,走路噔噔有劲,健旺的像一棵野生的树。

  “丁香—— 野——丁香——”我扯长声学小时候喊她,她咯咯咯笑,笑弯了腰。

  丁香忙碌着要擀长面给我吃。难得相聚,我也舍不得离开。我俩在厨房里边忙活边拉家常。丁香说家里养了二十头猪,苹果园正在盛果期,一年下来小日子还算殷实。菜和粮食是自个种的,够吃。人总不闲着,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一年就过去了…… 记得一位哲人说过:快乐的时光是飞快的,痛苦的时间是漫长的。看见丁香的幸福与开心,我由衷的替她高兴。也被她的简单、知足和率真所感染。说话间她两个虎头虎脑的儿子来捣乱,被丁香操着擀面杖给轰跑了。

  看着她红红的脸膛、灿烂的笑容,还有那件普通的花布衣衫,一口气吃了两碗她做的手工面,我觉得味道是那样的纯正、绵长和清爽……

  离开丁香家时,我被打扮成了山货贩子——两长串干红辣椒、好几个塑料袋手里提,里面是干黄花菜干葫芦条,还有丁香刚从菜园子里割回的韭菜拔来的葱。

  看山上的野丁香泼辣辣地开放,我就想起曾经跟我一担萝卜不零卖的“野丁香”,再看那花,更觉得亲切,止不住老想去亲近它。

  三年前春天的一个周末,几个朋友相约春游。车子在村路上慢行,我们在车内欢声笑语。不知是谁惊呼起来:“哇,那座山太漂亮了!”我们一看,是一座开满野丁香的山,于是急忙停车,大家大呼小叫着向满山的野丁香跑去。

  一路丁香,丁香一路。我们被遍野的野丁香引向了山的深处。

  路转峰回,不远处,在丁香丛中点缀着几户人家。寂寂山谷、淡淡紫云、袅袅炊烟,多美的一副图景!同伴们不再喧闹,静静的在曲折的山路上行进,只能听见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声响。

  我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农户门前。

  拴在门口的狗冲我们狂叫着。吱呀一声,门里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跑过去抱住了狗的脖子,拍着狗的脑袋、捂着狗的嘴巴,狗立刻安静下来。小男孩陌生而又好奇的打量我们。

  他奶奶很和善,招呼我们进去喝水,又端了小木凳让我们坐着歇歇脚。随意攀谈,才知道男孩的爸妈都去外地打工,已经两年时间没有回来了。家里只有他们祖孙二人。

  小男孩还没有上学,名字叫笑笑。可我很少看到他笑,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为了和笑笑消除陌生感、逗他开心,我变着法儿给他拍照,并让他看自己可爱的模样。笑笑很快和我亲近了,拉着我在门前的石头边、杏树旁、土堆上拍照。

  在一丛丁香前,我说,笑笑和阿姨一块照一张相吧。我蹲下身,揽着站在旁边的笑笑,笑笑羞涩的笑了。

  要下山了,我对笑笑说:“喜欢哪张照片,阿姨洗好后给你送来。”笑笑在相机里翻了翻,指着和我在丁香树下合照的那张,不语。我看看笑笑,再看看我们两人的合影,砰然心动。我紧紧地抱住笑笑,在他耳边轻轻问:想妈妈了?笑笑不语,可眼泪骨碌碌地流了下来……

  一路丁香,丁香一路。下山时,我们静悄悄的。

  频频回头。泥墙青瓦木门,在丁香丛中。那一老一少,也在丁香丛中。

  春风过处,野丁香如期绽放,仍旧野着性子,漫山遍野地恣肆着。

  前段时间,突然落了一场雪。早开的花遭遇寒流颇为凄惨。油菜花倒伏,牡丹花凋谢,碧桃花面如土色,可只有野丁香精神头儿还是那么足。我在王母宫山下走,它的清香始终萦绕在我的左右。

  野丁香生于旷野、长在险处、经历风雨,却年年盛开、年年旺盛、年年繁衍。

  感受着这岁岁的花香,不由得想起了野丫头,想必她家的果树也开花了吧!

  远望着这漫山的野丁香,我常常想起笑笑,想必他应该长高了、上学了吧?

  作者琴儿

  原名:信彩琴,新浪博客名“泾川琴儿”。

  甘肃崇信人,泾川县委党校讲师,甘肃省作协会员。著有散文集《月色女子》、《指尖的温暖》,作品散见于《秦都》、《中国作家联盟会刊》、《莫愁》、《小说月刊》、《崆峒》等杂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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