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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河捞木

2015年03月30日 来源:作者原创 点击数:

  在苍翠的关山里,汭河和策底河,就像一对亲兄弟。为什么这样说?翻开华亭县地图一看就清楚了,汭河从南向北直奔石堡子,策底河自西向东流经石堡子,两条河流在石堡子呈“T”字形汇聚在一起,然后同心合力流向东方的泾河。汭河就是“T”字形的一竖,策底河是上面的一横。既是“亲兄弟”,两条河的“脾气”就有相似的地方。

  一九七三年七月中旬,先是汭河发了大洪水,给五二零三厂造成了严重损失。就像相互约好似的,时隔一月,策底河也爆发了山洪,而且还是是百年一遇的大洪水,这场洪水给五二指挥部和五二零四厂造成了惨重损失,大水不但冲垮了河堤冲毁了桥梁,淹了厂房设备,还把堆放在河边场地上的几千立方米的原木冲得一干二净!那可都是军用物资啊。

  听说,当堆积如山的原木被山洪冲走时,管理人员心痛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但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是水火无情,灾情不可抗拒呀。

  军工生产,一刻也离不开木材,成品四零火箭弹和各种零部件,就靠这木材制成的箱子包装呢。没有木材,生产线就得停顿。为了维持生产和尽量挽回损失,五二总厂领导决定组织一支精干队伍,沿河流下行去寻找原木。

  原木顺着洪水往下游漂流,最大的可能是流落在泾河沿岸人家,因为那里河道最宽阔的地方有好几百米,洪水到了那里会分流变浅,原木也会在那里搁浅,所以泾河流域所在的泾川县地界,就是这次“捞木行动”的终极目标。

  一说起到农民家里找木头,人们就有些犯怵。想想吧,地处中国大西北的甘肃,当年就是个贫穷落后的省份,至今经济发展还排在全国倒数几位。甘肃在六七十年代有许多苦甲天下的地方,一些偏僻地区的穷苦人家,甚至全家人只有一套能够穿出门的破衣裳,只好谁出门下地干活或者办事谁穿,其他家人只能赤身裸体地躲在土炕上的破棉絮里,包括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都只能这样。地处陇东的泾川县情况虽然稍好一些,但是农民的生活也强不到哪里去。

  再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当洪水把那么多根大木头横七竖八地冲到泾河河滩时,农民的心情该有多么兴奋喜悦,这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泾河龙王献上的浮财,这可是人老几辈子都没遇见过的好事喜事,贫穷的农民哪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而原木一旦被农民捞到自己家里,成为私有财产,你再想把它要回来,那无疑是虎口里拔牙,猴嘴里掏枣,难!

  当然我这话说的有些过,农民兄弟既不是虎,也不是猴,但是贫穷和困苦的阴影,远比虎和猴要严酷厉害的多。

  这些情况,五二指挥部的领导早都想到了,他们为应对各种情况已经制定好了预案,还向兰州军区发出了求援电报,请部队上保驾护航。

  七三年八月下旬,我们五二零三厂化工连,经过本人申请,写决心书表决心,在全连一百多人里筛选出一支由领队王福荣、队员罗增华、马玉才、郑华明、栗广建、丁元盛、李世文、李春江、刘宗福、王晓玲、赵巧玲、吴文然、白玉莹等二十多人组成的队伍(之前我因家中有事已请假回到白银),与五二总厂打捞队会合,乘上卡车,带着吊车,直奔泾川。“捞木行动”就此拉开序幕。

  捞木行动”计划第一步,智取。

  打捞队员们按照领导的吩咐,男男女女都穿上便衣,在泾川县城里走街串巷,在周围的村庄里闲逛,在饭馆子里闲谝,把自己装扮成私下里收购木材的贩子,到处散布收购木材的消息,并打听谁家有木头要卖,而买木头的价钱是个让人心动的数字。

  果然就有好多捞到木头的人上了“钩”,前来打捞队住宿的小旅社里打探情况。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卖木头的人喜滋滋地把队员们领进自己家,不料队员们把盖有兰州军区大红印章,要求地方军民无条件配合收缴原木的紧急通知亮了出来,卖木人一下傻了眼,不敢再吱声,眼巴巴地看着木头被抬走。那时的农民,真的是太老实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上了这样大的当,连傻子都会长记性,更别说那些不但聪明还有些狡黠的农民了。木头被无偿收缴的消息就像一阵风,很快就吹遍了泾川县城和乡村的各个角落,农民已经看穿了这些“木头贩子”的把戏,从此再也没人卖木头了。不但不卖木头,连原先摆在房前屋后的原木,都“坚壁清野”藏了起来。

  这时,泾川县的各级领导出面了,他们召集各公社乡村干部开会,让基层干部去捞到木头的农民家里做工作,要让大家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泾河里冲下来的木头,它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更不是自家地里种的土豆,那是国家财产,是军用物资,是留不得的,必须得无条件上缴!

  就这样,又在一些农家的猪圈羊圈,菜地果园里起获了一部分木头,再加上前期打捞队“智取”的木头,大概占流失原木的百分之二十多。还差得远着呢。

  摆在明面上的木头,大家都知道的木头,基本上都收上来了。还有那隐藏更深的木头,和守口如瓶的藏木人家该怎么办?看来前面的办法显然是行不通了。

  “捞木行动”计划第二步,强攻。

  所谓强攻,就是在当地武装部和民兵的配合下,打捞队员们对可疑的人家和村庄院落,进行地毯式的强制性搜查。俗话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么大那么重的原木,要想把它完全藏好没那么容易,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队员们跟着拖拽原木留在地面的痕迹,进行仔细搜索,这一路下来,大家可开了眼界!原来,许多聪明的捞木农民把木头藏在了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

  一处结满累累果实的梨树园,平整的地面看似没什么异样,但是细心查看,有几块地方杂草有些打蔫,脚踩上去地面还有些发软,用铁锹往下一挖,木头!

  村庄外有个土窑,洞口被土胚封堵的严严实实,像是荒废了多少年,敲掉一块土胚再往里一瞅,木头!

  一条细细的小路通往老远的深山,小路弯弯曲曲陡峭难行,空手走都很费劲,顺着小路连翻了几座山,扒开山脚下厚实的麦草堆一摸,木头!------

  找木头越往后就越难了。有的小村子全村人都是同族同姓,遇上啥事团结的像一个人一样,他们铁嘴钢牙严守秘密,不肯透露一丝风声。在这里,由全副武装的民兵全程保驾护航,到处寻找木头的打捞队,成了不受欢迎的人,农民用看鬼子进村的眼神敌视地盯着他们,让打捞队员们十分不自在。因为木头都被藏匿在平时你想像不到的奇葩地方,寻找的难度越来越大。

  为了尽快地找回木头,打捞队员们什么活都肯干,什么苦都能吃。一天泾川县长要亲自去河对岸给捞到木头的村民开会做工作,但这个河段没有桥,只能趟水过泾河。老县长在解放战争时期腿部受过伤落下残疾,不能着凉。打捞队员们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蹲就背起老县长,另外两个人再一左一右搀扶着,趟着立秋后冰凉的没膝深的河水,踩着河底硌脚的石头,踉踉跄跄地过了河。

  更艰苦的工作是抬木头。找到的木头都散布在远离县城的偏僻角落里,那里没有路,什么车都进不去,只能靠人力抬到公路边。原木不是木板,能分开抬,原木是整根的大木头,轻的有八九百斤,重的将近一吨。抬小木头时,得上十个人,抬大木头,要二十多人。

  为了让每个人在抬木头时都使上力,打捞队员们用的是“窜绳”。所谓“窜绳”,就是用一根大绳绕住原木,然后每两人一组站在原木两边,用杠子穿过大绳,十几二十几人听号令一起用劲抬起来。如果这时有人起的慢了或是故意偷懒,大绳一下子就会在此处“窜”得很短,重量也一下子就集中到此处,立马就能把懒人压得呲牙咧嘴哭爹叫娘。因此,用窜绳抬木头,没人敢偷懒。

  在泾河流域找木头的那些日子里,打捞队员们历尽了千辛万苦,把木头从各种各样的地方找出来,然后抬着沉重的木头或翻山越岭,或穿行在茂密的梨树园,或艰难地趟过泾河,把一根根原木运到大路边。打捞队员们被秋老虎晒黑了,也累瘦了,很多人的肩膀被木头压得红肿破溃,每天流的汗水能把衣服打湿几遍,但是没人叫苦叫累,大家都在咬紧牙关坚持工作。

  从一九七三年八月下旬到这年的“十一”前夕,打捞队在泾川辛苦工作近四十天,共找回原木近一千八百多方,约占流失原木总量的百分之六十。

  当打捞队的战友们在“十一”前完成“捞木行动”,回到五二总厂时,受到了总厂领导的的热烈欢迎和表彰。我的战友们,又一次为祖国的三线建设作出了不凡的贡献。

  注:本文根据打捞队员罗增华、汪传明、栗广建和留守化工连的柳永强等人的回忆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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