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后裔守护的神秘古墓

　　一座独特的山脚下居住着一群沉默寂静，世代耕田种地的庄稼人。八百多年的历史风尘中，他们默默执着地守护着一座神秘莫测的古墓。

　　八百年来，他们牢记着祖先的民族信仰和民族的文化符号，他们把马、狗和喜鹊视若神灵，崇敬有加；他们性格率直，崇文尚武……他们就是居住在平凉泾川县的金兀术后裔完颜部落。

　　一群山包充满传奇

　　泾川，西王母发祥地，位于六盘山东麓，泾河上游，为陕甘宁三省交汇的“金三角”，距甘肃省城兰州近400公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出泾川县城一路向西不足5公里，在迷雾缭绕的山包之间，坐落着全国最为庞大的完颜部落，全村90%居民姓完颜，约1万余人。

　　完颜，姓氏。凡姓完颜者，为金朝皇族或赐姓家族，兴盛于1115年——1234年，自完颜阿骨打在东北建立金朝，共立国120年。

　　一条山沟将完颜村分为东、西二沟，沟称“完颜沟”，沟壑间有当地人供奉的“完颜家族世代宗祠堂”、“三圣宫”等庙宇。沟底一条小溪清澈见底，沿小溪追根溯源，不多时便可见一口泉水顺着山石缓缓流出，泉水甘甜醇美清凉爽口，无论冬夏旱涝从不枯竭。

　　顺着完颜东沟一条陡峭的山路爬上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展现在眼前的是泾河流域最宽阔、最平坦的一片坪地，坪地正北矗立着九座形如馒头的小山包。身在其山不见其美，但站在泾河南岸的山头望去，山峰环环相连，延绵起伏环绕，形如人工堆积而成的9座秀丽圆润的山包。俯视山巅，恰似一朵盛开的梅花，这就是奇特的“九顶梅花山”。

　　据说“九顶梅花山”是金兀术的小妹百花公主坐化的圣地，当地人称白花公主为“圣母娘娘”。“白花公主”早年和辽王府来往密切，与辽国的耶律公子发生暮霭之情，后因宋、金议和结盟灭辽，爱慕之火被残酷的战火所扑灭，“白花公主”又不愿目睹宫廷内血腥的骨肉相残，欲以萨满教和道教的理念来感化世人，拯救男人们雄心勃勃热衷武力争战的心灵。为此，她曾三度出家为尼，又随朝廷政权更迭而三次还俗，历经磨难，千里迢迢随军迁徙到辽阳，又辗转中都（北京）、汴京（开封），最后隐居于西王母一侧的“九顶梅花山”修仙成佛。如今，完颜后裔们在完颜东沟坪上修建了“圣母娘娘”庙，烧香供奉，以保平安。

　　但是，坊间关于“九顶梅花山”之名的来历众说纷纭，近年来，有很多学者认为，“九顶梅花山”是人工精巧建造的“九座王陵”，“九顶梅花山”下埋着九座宫殿等等，但此说法至今尚无定论。

　　一座古墓神秘莫测

　　在“九顶梅花山”脚下，矗立着一座古墓。残垣断壁间石碑、石柱、石兽随处可见，令人迷惑的是，这些石碑上没有任何文字记载。

　　当地人称，古墓就是完颜亨陵墓“芮王坪”旧址。因完颜亨生前为芮王，故完颜族人称完颜亨之坟为芮王坟，至今当地也留有芮王嘴、芮王坪等地名。

　　据历史记载，金朝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四太子金兀术虽未当过皇帝，但却是天才的军事家，一生戎马倥偬，功勋卓著。公元1149年，金兀术病逝后，完颜阿骨庶长孙海陵王完颜亮（1122～1161）弑郡篡位。

　　金兀术长子完颜亨随父征战多年，战功赫赫，被封为芮王。完颜亨德才兼备，性格耿直，但不懂为君臣之道，经常被完颜亮视为大展宏图的心腹大患。完颜亮篡位后，为保皇位，听信谗言，谋害了“性耿直、材勇过人”的完颜亨，同时变本加厉地迫害其妻子家人。

　　正隆六年（1154年），完颜亨在广宁（辽宁锦州）被害后，其亲友近臣为了躲避迫害，便护送灵柩密迁至金兀术旧部营地，也是完颜亨的王妃徒单氏家族统治下的安定郡，即今平凉泾川一带，在亲友的帮助下下葬于此。

　　有史料分析，当年完颜亨死后，对内朝廷内部仍然争权斗利；对外，和蒙古、西夏的战争连绵不断。元灭金后，对女真人又实行“唯完颜一族不赦”的政策，这支守陵的女真人是败兵之将，皇家后裔，惟有采取极其隐匿的方式来守护，不敢明目张胆的进行祭奠。因而，碑子上面没有记录任何文字，长期以来，当地人习惯了把“芮王坟”称做为“碑子坟”。

　　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完颜族人世世代代守口如瓶，默默守护，只有自己清楚所守护的是谁，外人无从知道墓主的真实身份。后来，完颜全村被集体登记为汉族，但却执著地保留了完颜姓氏。文革期间，“芮王坟”被铲平，石碑、石柱等纪念物全部被毁。

　　“芮王坟”向西一百米处是座“温家坟”，墓冢高大，墓地四角有石雕拴马桩、两尊石碑及石人石兽。据说这就是金朝大臣完颜承晖之皇娘——温氏娘娘墓；“芮王坟”向东一百米处有座“闾家坟”，每逢年节，上坟者络绎不绝。如今这两座坟墓的后人居住在泾川县水泉寺村。这一古墓的传说也与完颜家族供奉的祖先遗像影画完颜承晖旁边标注的亲臣：温氏、闾氏的字样如出一辙。

　　一日帝王依山而终

　　位于泾川县南部10公里的太平乡，有一个聚风练气的“簸箕掌”，这里也坐落着一座完颜氏族古墓。这座古墓从何而来？墓中所葬究为何人？多年来外人揣摩不定。据当地人介绍，这座古墓所葬之人就是历史上做了一天皇帝的金昭宗完颜承麟。

　　那么，子孙两代帝王，一个被害广宁（辽宁锦州），一个战死蔡州，距离甘肃安定（泾川）相距千里，缘何能葬于此？

　　时间又得追溯到800年前的那个腥风血雨的晚上。据史料记载，完颜亨被害70多年后，天兴三年（1234年）正月，蒙古军挥军西进，外加南宋军的支援，蔡州（河南汝南）被围。金国第九位皇帝金哀宗完颜守绪见蔡州不守，不原做亡国之君，遂将帝位传位给东面元帅（警卫官）完颜承麟（承麟为阿骨打玄孙，完颜亨之孙，完颜承晖之子）。并于翌日举行即位大典，但第二日大典未及完成，宋蒙联军就攻入城内。完颜承麟带兵出迎，后死于乱军之中，金随之灭亡。

　　完颜承麟从继位到被杀害，在位时间不足一天，为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金朝灭亡后，女真人部分东归，形成后来满族的一部分。

　　完颜承麟的臣子们则护送着承麟遗体逃出蔡州城，一路西行，到达安定（泾川），见此处景色异常，加上已有“芮王坟”和定居多年的同族守陵人，遂将末帝遗体安葬于“簸箕掌”。

　　对于这座古墓，清光绪33年，泾州知府张元森著《泾州乡土志》载：“完颜氏相传为大金国后裔，承麟为元所灭，其后裔迁于安定，成为泾州土著。”这正记载了1234年承麟战死后，其亲属护送灵柩遂葬于此地的经过。

　　这样，在泾川定居的完颜族人实际上就有两批：一批是芮王的守陵人；第二批是护送金末帝完颜承麟遗体至此的臣子。两支守陵人在泾川扎根落户，繁衍生息。他们学汉语，学汉族农耕技术与生存之道，并别无选择地与当地汉族通婚，完成了从军到民、从守陵人到普通老百姓的转化。

　　2003年，完颜族人将完颜承麟之墓迁回了完颜村，并按照祖孙关系葬与完颜亨墓之后。这样，相隔80多年，生前未曾谋面的祖孙二人，在去世800多年后却戏剧性地同葬在了一处。

　　一种信仰世代相承

　　“八百年习俗未改，五千里故音犹存。”如今，一些民间信仰仍深深地烙在完颜族人心中。

　　女真完颜氏人成长于大漠草原，好酒，喝酒必划拳。与汉人不同的是，完颜氏人划拳喜好本民族的“老疙瘩”拳，“老疙瘩”为满语，意为小兄弟。

　　每当喜庆时，人们盘腿席地而坐，有几个人先斟几杯酒，大家共同高唱富有欢乐音调的词曲。如《扬燕麦》：“满满的呀，斟上酒呀，酒三杯，我与英雄××啊，争啊，争高低。第一杯酒呀要敬给我长白（长辈）；第二杯酒呀，敬真诚的银术可（英雄）；第三杯酒呀，咱们干上干。”

　　之后，每人先干上一杯酒，再划数字赢拳，谁输谁喝酒，高潮迭起。又唱：“一马车呀三马拉，上面坐着三朵花。”对唱：“她是金花、银花和梅花，我的老疙瘩呀，老疙瘩，左邻右舍把你夸，你喝一杯我再夸。”

　　老疙瘩拳是营造饮酒气氛的一种游戏。与汉人不同的是，完颜氏人划拳多以唱来对答。悠悠历史长河，难以磨蚀的认祖归宗的民族情感，隐藏的怀旧思乡只有此时才浓浓地表现出来。

　　清代时期，清政府重新给这批守陵人修了庙宇、陵墓地、跑马场，属完颜村的耕地，叫军坪、官地，其中有相当大的面积不纳粮，所产供祭祖之用。1942年以前，完颜氏种地均不缴纳杂税。县衙定期还给予完颜村办学堂、唱戏、跳神、祭祀活动用的银两。

　　当代人喜欢简化名字，为方便称呼，名取二字者多简化为完姓，名取一字者都保留了完颜。如今，女真与汉族和睦相处，共饮一水，同餐面食，生活习惯与肤色长相几无差异。只是仔细观察他们面貌时，便发现很多明显的民族特征，男性多修长潇洒、清癯英俊，耳朵呈修长之型，眼睛有狼眼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