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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高家院

2011年06月06日 来源:作者原创 点击数:

  陇东民宅 白开水摄

  〔题记〕、在网上隅然看到一张照片(见题图),它和泾川县城的老民居十分相似,特别是和我小时候住过的一处大院几乎一模一样,我甚至感觉到门里突然会出现一位熟悉的大娘来!

  这些民居现在是越来越少了,看到它就会从记忆里流出一道长长的河……

  〔1〕、1960年,我家租住在泾川县城隍庙西边一座老宅里——百姓俗称它谓“高吉洋家”。院子原来的主人姓高,据说祖上以看病、开药铺起家,到解放时已是县城很有名的大户人家之一。

  高家故宅是个很大的院落群,南起“隍庙巷”,北止“石家巷”——整整穿过了两条小街,由两纵一横三个院子组成。

  为了叙述清晰,我们姑且称第一个院子为一号院(余类推),从建筑物的层级看,它应是个“主院子”。一号院紧挨着隍庙,从南向北成长条状,有两个穿堂,三进院落。大门朝南,是个过道,西边紧连着临街的三、四间铺面——不知是否当年的药铺?进了大门是笫一进院落,东西各有五间厢房,中间的石板地有一米多宽——这种形制南方叫“弄堂”,北京叫“天井”,泾川当地大概还叫“院子”——紧挨厢房的是第一道“过厅”,过厅西面留有一间敝开式过道——应该是供下人或搬运东西时用的。穿过过厅或过道,就到了笫二进院落,仍旧东西各五、六间厢房,厢房后是笫二道过厅,比前一处大,未留过道。因为这处过厅是通向“家庙”的。笫三进院落就是“高家祠堂”(家庙),院子比较宽敝,有一株古柏和一丛竹子,石台阶很高,大厅是供奉主人祖宗牌位的地方,这里也是一号院的终点。

  笫二处院子——二号院和一号院平行,紧靠西,房“背”着房。临街有门,进门是个宽敝的“四方院”,东面有排厢房,北面有几间正房,都比较简朴。房后是道隔断围墙,有门出入,过了门就是笫二进院子,有东西各五间厢房,式样和一号院建筑完全相同,很典雅(和“题图照片”相似之处就指这里)。横向东面,便是一号院的笫二道过厅。在过厅西侧,有个两米宽的地段,没有围墙,也没有门,将两处院子沟通在了一起。

  可以看出,一号院和二号院的后半段,都是当年供主人们生活起居用的。而二号院从隔断围墙起的前半段,则是下人、伙计居住的地方,“四方院”大约是亮晒、处理中药材的场所。

  笫三处院落——三号院横挡在前两处院子的最北头,其长度正好和两院宽度的总合相当。东面是五间西向厅房,前面是南北两排厢房共同组成的小天井。北厢房的西头有扇大门,出了门便是石家巷。南厢房的西头有两、三米的空地,无任何遮拦,和二号院的后半段相连。

  这三处院子用一个近拟的形象作比喻,就是一个“品”字。上面的“口”(北面)是三号院,下面两个“口”是相互紧挨着的一号,二号院,只不过这两个“口”是竖长条状的,所以,整体院子显的就很细长。

  这就是我家在此租住时的现况:三个院子联成一气,我们随意可以从任何一个院子出出进进。至于这三处院落是否都是高氏宅地?它们原本是连在一起的,还是以后才打通的?就不清楚了!一方面是时间过于久远,另一方面也是其时年纪太小,记不得许多。但个人以为,至少一号院和二号院应该是一起的。

这处宅地,主体院落古香古色,布局极为考究,从家庙粗壮的古柏和过厅斑驳的雕花门窗看,修建时间不会晚于清代。,但“土改”时,高家被定为了地主,大部分家产,包括房子都已分配给了城市贫民。到60年代初,早已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大杂院”,住了好多人家,就连两个过厅也封堵了后门、家庙内部也作了调整住了人。幸好院子保存的还算完整,尚没有大的破坏。

  〔2〕、院子俗名叫“高吉洋家”,那么这个“高吉洋”是发达时主人的名字,还是倒运时主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口口相传,约定俗成而已。但是高家的未代主人仍然是住在这所宅子里的——大概是“土改”时留给他们的“生活必须品”。

  一处是一号院大门旁边的铺面,其时已将前门封死专从后门出入,一个中年男子住在里面,他是否“高吉洋”,或高吉洋的某代子孙?就不知道了!但他显然已经不操祖业了,整天默默进出,不像有具体营生可干的样子。

  另一处在过厅后的西厢房里,一个老年女人带了帮子女生活在里面,她和前面的男子是何关系?不太清楚。我们路过时,可以看到屋子里的许多老式家俱和柜子上成摞成摞的古书。

  后来,在“破四旧”时,据说工作组在她家抄出来的全是古版医书,另外还有一个小陶瓷“冬瓜”,里面是两个裸体男女在作爱。此事在工作组内部被传扬,还说要批判这家人的腐朽思想呢!

  直到近几年,我才在有关资料上知道,这本是中国人的一种婚俗,即在姑娘出嫁时,娘家要在“赔嫁”中放置一件画幅、瓷塑或绣品,如“大观园”中傻丫头误拾的那个“绣春囊”,里面都是些教导新郎、新娘如何早生贵子的内容,俗称“压箱底”——用现在话说,就是“性启蒙”和“性教育”读物。高家作为中医世家,有这样的东西是一点都不奇怪的!可见古人并不一味都封建、愚昧、落后……

  〔3〕、和高家相对的东厢房里,住着一户周姓人家,大约是江南一带人。男主人虽说有了几许年纪,但身材高挑,说得上英俊,走路目不斜视,很有风度的样子。据说他是一名起义旧军官,在泾川二中(水泉寺)当会计——由此,我分析他在军中可能是军需之类的文职人员。

  女主人小巧玲珑,细眉细目,活活一幅30年代“月份牌”上的贵妇样子,虽然人到中年,但仍能透出当年的风采。

  夫妇俩好像有四个孩子,大儿子应该是在外地读书或工作,探亲时偶尔能见到,和父亲一样高挑英俊。大姑娘小名叫“曼丽”,和我同是平凉艺校的校友,高我们一级,学舞蹈专业,人自然很漂亮,在美女云集的艺校也是名列前矛的。最小的两个姑娘是一对“双胞胎”,其时大约八、九岁年纪,活泼可爱。

  周家住的地方小,没有厨房,便在笫一进过厅敝开的过道里砌了炉灶作饭,不管阴雨风雪,都能看到女主人忙碌的身影和小姑娘边拉风箱边看书的情景……

  我的夫人高香莲女士,69至73年曾在泾川二中读书,她后来忆起:学校在搞“运动”时,曾将一名姓周的老师拘禁起来,说他是“国民党残渣余孽”,轮翻拷问,后来这位老师爬着死在了拘禁处的地上,两天后才被发现,周姓老师的妻子带着两个“双胞胎”姑娘来收尸,学校严禁她们母女啼哭云云!

  讲述中,妻子啧啧不停的称赞那两个“双胞胎”姑娘的绝伦美貌,我则默默感叹这位早年邻居的不幸遭遇!

  〔4〕、在二号院的后半段,分别住着两户人家。我说过了,这里最像“题图照片”上的情景,那么,我们就以“图”为例来说明:

  民宅例图

  图中左边是东厢房,右边是西厢房。“红箭头”标明的方向是指转过这堵山墙,就是“高家祠堂”院的偏门——也就是我家当时所住的地方;“蓝箭头”标明的方向是指这堵山墙边是个两米多宽的过道,直通一号院;“黄箭头”标明的方向是二号院的围墙隔断门,门外是二号院的前半段。现实中高家院的这道门并没有图中这么大;“黑箭头”标明的方向延伸,就和三号院连在了一起。

  西厢房的住户姓王,主人叫王绍周,是位教师,其时在王村镇教学,每周末骑30里路的自行车回家一次。他喜欢弹三弦,唱地方小曲,每次回家后,便脱光了衣服,只穿件夸栏背心和一件大裤衩,坐在门前的旧藤椅上,自顾自的长时间弹唱起来,完全不顾女主人边烟熏火燎的作饭边絮絮叨叨的抱怨;也不管一堆毛头孩子围着七嘴八舌的倾叙和要求……十分投入的沉浸在他的艺术世界里!

  东厢房的住户姓陈,男主人叫什么不知道,是县搬运社的一名工人,女主人能干,掌家事。他们家有两门“干亲”——即给孩子认得“干大”。一个是兰家山人,姓许,是位猎户,用的是那种装填铁砂的火药枪——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见猎枪,枪管是那样的细长——许猎人打的猎物多是野免、山鸡等,他将这些“战利品”常常挂在猎枪上招摇过市,然后送到陈家来,看他们解兔子、剥山鸡是我们的一大享受。

  另一门干亲是县剧团的张股长——那时感觉“股长”官很大。因了这层关系,陈家的二姑娘也到剧团学唱戏。那时的县剧团经常下乡为农民演出,农忙时才回到县城休息,每到此时,张股长便带着陈家二姑娘回家来热闹几天。

  这两家人算来是我家住高家院时最近的邻居,也是来往最多的邻居,因而,母亲和这两家女主人留下了高家院唯一的一张合影照,算得上珍贵!

  (右)王绍周夫人(左)我母亲(中)陈家女主人, 背景是高家祠堂院内的一丛竹子1960年

  〔5〕、当时,住在这个院子中的还有:本博拙文《10号院的故事》中提到的牛钟颖家,住在前述周姓人家的旁边,即二进院落东厢房的另一半,厢房把头处的东墙外就是城隍庙的鼓楼,因而才能得看露天影院的电影;《父亲和花》一文中提到的女儿在县剧团唱戏的党老太太,住在一号院的第二道过厅里,是她提醒我们家住得房子原是高家的祠堂;《消失了的行当》一文中提到的买醋的小姑娘“嫦娥”家,住在三号院的上厅房里……这三个院子大约住着一、二十户人家,而且住户在不停的变换——如后来有位县委副书记叫赵玉明,就住在二号院前院东厢房里——这里只讲了我所知道的几户罢了。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例外,如一号院一进大门的前院里,两边厢房就都没有住人,不知为了什么?紧锁着的陈旧的雕花门窗裂着大大的缝隙,黑黝黝的,即使在大白天,也会使人联想到《聊斋》中的那些“鬼屋”来!

  泾川县城的老民宅我串访过不少,但像高家院这种规模、形制的并不多,它如能保留到现在,应该是处很好的旅游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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