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川小吃与现代文明

——二说泾川小吃

    今人要问，你唠叨的那么玄乎繁杂，那些擀长面的巧媳妇夹肉夹子的精明老汉、那些吃食那些感慨谁见过呵!在哪里啊!

    那人那物那事确实都消失了，今人要追赶回来，挽救回来，挖掘回来。

    这些纯纯粹粹的小吃发轫之初，天是那么蓝，地里那么绿，风是那么和，山是那么秀，水是那么清。所有的植物都那么纯洁烂漫，玉米棒就是玉米棒的味道，不像今日西瓜吃在嘴里不但不甜而且不沙吃了半天不知吃了什么。不施化肥农药，农作物本身或果实就是那么纯洁的绿色食品，人的思维、大脑功能，心里定势，心态走向也就这么纯，这么洁。

    由此看来，泾川小吃已失去了不可能再回来的纯情时代，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儿身般的回归，而今时代又极不利于这小吃的发展，首先缺少纯洁的原料，但今人曾经沧海难为水，十万里纵横吃来吃去，三千年上下比来比去，最终还得默认——泾川小吃味长，皇家大菜味短，泾川小吃365日天天可吃，皇家大菜吃三日后却不知所吃不知所云，这是为什么?

    今人矛盾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人与自然与世界的矛盾日益尖锐，到了互不相让还得相依相偎的份上。如人类进入工业化时代必须大树摩天烟囱，大排工业废水，模糊了蓝天上的白云，腐蚀了地球上的土壤，人还把老天爷捅了不少窟窿，戳开了不该是人戳的臭氧层，让太阳一个劲地射下紫外线，灼伤人体和植物。老天迫不得已下起酸雨，酸化了土壤腐蚀了建筑物，鱼类与水鸟大量减少。人类进入城市化时代，似乎所有的人想根除贫穷只有进城，让农村城市化让农民成为小市民，却一日一日吞噬着蚕食着人类赖以种植五谷的土地；土地是人类之母，母亲不知如何给城里的孩子和乡里的孩子分地盘才算合理，人类进入卫星时代，一日千里万里的汽车飞机还远远赶不上卫星的速度，退化了人双腿的功能双臂的撑力，人又不得不在清晨五时努力地下意识地打拳爬山踢腿弯腰出一身大汗，让农民讥为吃饱了不得饿闲得没事胡骚情哩!现代化的机器轰鸣声吓破了老虎熊豹的胆，野虫全体逃之夭夭；国宝大熊猫比人值钱，对它不实行计划生育却断代或单传，硝烟弥漫的猎枪声中，美丽的鸟儿活泼的松鼠一律背对人类而去．不再回头。

    更可怕的是，谁来养活地球上的人，地球上的粮食不够地球上的人吃，尽管一亩地今年产五百斤十年后可产千斤，以后还会增产。一方面，化肥厂不舍昼夜生产还供应不上施了就能增产的化肥，只有广施农药才能消灭突然间疯起的虫害、虫灾，另一方面，在不广施化肥农药就不能增产解决吃饭问题的同时，化肥农药正一层一层包进菜心花蕊之中，渗透进黄瓜西红柿苹果那嫩嫩的肌体之中。所有的工业污染噪音污染环境污染暂且不论，只以食物中残留的农药化肥却使乡下农民在尝到巨大甜头的同时，又尝到了世代难以弥补的苦头，80年代以后，农民动不动也患癌症，任何病治不好就是癌，各种各样的流行病怪异病使医生也不明不白。如今患一次感冒也要花上百元几百元才愈，过去十个响元一支的盘尼西林一个响元一片的维他命片一律地失了效而没有劲头，这是怎么了?

    当我们哀叹我们的故乡还封闭着远古气息还是贫困之乡时，乡镇企业尤其是全社会人民向市场经济刚迈出第一步或正在迈第一步时，我们已吞咽着现代文明发展过程中带来的负效应酿成的苦果。绿色食品是全人类的救星，不仅由联合国官员世界环发大会世界卫生组织大声疾呼并拨出巨款抢救绿色食品，不吃有公害的有残毒的东西已成为人类时尚，当我们初听绿色食品时欣喜若狂，我们天天吃着永远也吃不完的韭菜菠菜白菜蒜苗还有灰条那些绿得和田野一样的食品啊!故乡的出产除了绿色食品还是绿色食品!殊不知，绿色食品指与农药化肥添加剂等人工制造的有害物质绝缘的食品，我们同样没有绿色食品可食。

    一个一个食品集团靠广告战开路尔后占领了天下市场，一个集团使一个地方的财政一夜振兴使人民受益匪浅，火腿肠方便面果汁果奶酸奶八宝粥蜂拥而起应有尽有，把你本来在地里才能摘到或几个小时才能制成或夏天才能吃到的东西在一年四季的每时每刻都能吃到。过多的添加剂防腐剂浓缩剂这剂那剂的加入，使一岁至十岁的孩子一天或一次吃掉农村全家人一天的伙食，两口喝掉农人全家一周的肉钱。他们是中国小皇帝，是人民的心肝宝贝，虽然一个城市童子的日均消费在农人十人之上，却吃得面黄肌瘦头大脖子细。四肢无力，呈鸡胸状，整个少年时代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钙，一刻不停地挤眉眨眼，人以为小小年纪在学着哄人，其实还是缺钙的缘故，五岁半的孩子脑门还未长平，而化纤服装穿得人们一身痒痒，脚气病缠绕着人们，才想到穿上布鞋走在农村的黄土里是何等惬意。

    民以食为天，最大的问题莫过于吃，而吃的基本条件是水、粮、菜、肉。就在地球人忧心忡忡之际，泾川人不忧；世界上一些东西正在消失时，在泾川未消失。

    泾川有宝藏，尽管人人都说泾川不如世界上好多地方，星星也是外地的亮，我们还是要庄严地向全世界声明：

    泾川有全世界第一流的空气，亿元一掬也不卖也买不走，你在此可张大嘴巴去呼去吸，使你周身的世代淤积的百年沉  淀的晦气尽释。

    泾川有世界第一流的水，十个山泉有九个溢出来的是矿泉水，这水经几千米的岩石层几百米的黄土层过滤后冒出来。

当一瓶矿泉水在广州卖五元钱的时候，泾川的水一瓶一分钱也用不了。

    泾川有世界第一流品位的菜、粮、果、肉，泾川的蔬菜大部分在露天生长，汲天地之精气灵光，任何菜都与土地接触六十天至二百天以上。甘肃省的玉米运到四川，以淀粉为首的硬指数居全国玉米之首，客商张开双臂迎甘肃玉米，而不敢对山西陕西河南玉米多作恭维，最头痛的是吉林玉米。殊不知是河西走廊水浇地的玉米代表甘肃出省，如见了泾川那旱塬上生长的黄金般的玉米才知这是一粒顶十粒的正宗粮食。生猪都慢慢腾腾长大育肥，猪肉有猪肉的香，不像催长素催出的猪无多少肉味，这一切都在证明，泾川生产力不高，经济效益不高经济增长不快，平稳发展使地方不能快富的同时，却自自然然培育出了整体的高质量——菜、粮、肉的高质量，加上未被污染的水的高质量。有了第一流的空气和水、菜、粮、肉，就有了无任何公害的第一流小吃，手工做成的现做现吃的不要防腐剂保鲜不进冰柜的百种小吃。

    此时此刻，大家正震聋发馈地传颂着，高科技是人类最后的战场，消除任何地方人的贫穷的根本出路在于进入这唯一的战场，而高科技引发的文明又把人类引进了产生文明病的死胡同，一场电脑病来临使亿万台电脑失灵使银行帐目紊乱……现代文明特有的各种各样的行情和信息撵得我们精疲力竭，但必须认同现代文明的最简单秩序是吃穿往行的全世界一个格局一个模式一种方法，不允许你有个性而要与世界接轨，最形象的如一些人的理解：你的火车宽度超出一厘米在经过海关之后不能在国际轨道上运行难道掉头不行?住的一律是平顶方门方窗的七层八层十几层的中药柜架子上插入火柴盒式的楼房，人框在里面又封了阳台玻璃起了温室效应，人框在里面反而患湿疹而双脚不能再踩上地气，孩子童年里再也没有骑童车玩毽子的一方院落。人是吃五谷的，才有七情六欲，现代人只吃一谷，七情六欲紊乱岂能不害病，害的怪病还在后面呢!吃的都是从一个仓库里打回的六0粉，不允许你吃到当年的昨日收获的新麦面而是若干年的陈货，不用你再去配谷物万家亿户一个样。穿的一律是西服茄克T恤衫，行的是一律的汽车火车，这倒没有吃饭重大可以不要个性可以高高兴兴进入世界文明之舟。

    此时此刻，世界上除了小吃保留了一点特色，也仅仅是小吃难得的可怜的保留了一点个性外，确实没有多少物的事的地方色彩了。某些小吃还要遮遮掩掩在家里做，在外面做人会耻笑会当热闹看，街头上已是全中国一样的肉夹馍小笼包子大米稀饭，国际流行的面包汉堡包热狗三明治和中国小吃手拉手走向每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此时此刻，泾川小吃难能可贵地存在着。

    此时此刻，泾川小吃的传承却正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危机。

    在意识接轨、社会转型期里，泾川青年女人因过不了懒与笨的大关而不再下苦功，把小吃的延续正挂在时空的空档里。

    比如擀长面，现在的年轻女人对于茶饭十个有九个是笨蛋，以不会做饭为荣，谁会做传统饭食就有乡下人农村人之嫌，以买挂面压机器面为时尚而一律不用大案板；二是无家教，母亲不会做怎么去教女儿更无资格教刚刚进门的媳妇。家庭里没有了奶奶，恰巧奶奶是家教家传家风的导师和执行者，她苦口婆心地感化教化孙辈，言传身教儿女辈。但现代奶奶太少了。现在人都不老了。细长面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吃食，过去十一二岁的女子就学调面，奔不上风箱，盆放在地上弯着腰去调，擀面奔不上案板，站在小凳子上擀，擀出的面不合格由家里大小女性去吃，而外头人做活的人所吃，一律由母亲奶奶去擀，小女子从十一二岁擀到十五六岁，已成了大女子也成了擀长面的大把式，脸面长的丑俊一看就知，本事大小就看过门后的试刀面，三天头上百十来人吃完试刀面，就一下子定了段位和地位，如好，百村干户知道某家来了一个人物尖尖；如不好，今生本事再好都称她“木匠”。已做了五个孩子的母亲，要过年年正月上旬家族中展开长面赛这一大关，或请本家几十人到自家来，大炕或大桌上摆开陈势，老一辈男人坐吃，四十岁以上的晚一辈以小跑步去端，双手端四碗，十几人端供不上十几人吃，吃要一口接一口一碗接一碗，如汽车供油系统，焉敢有五分钟的停顿等待?千万不敢吃得“拉脱”，拉脱就是大败门风。然后由二十岁以上的小伙再给四十岁以上的这一代端吃，再是二十岁左右的娃娃自端自吃，十五岁以下的娃娃和女人在屋里吃。或者汇聚德高望重的人家客厅，各家的长面都端来，你吃的是老妈擀的，你端的是二妈擀的，你挑的是五妈擀的。这更等于今日电视歌手大赛，老妯娌们同时登台亮相，智能高下一眼看得清清楚楚，谁丑谁俊口里吃面心中有数，真是绑起来挨打。“女人有十怕，十怕九不怕，就怕连刀面在门上挂”。偏偏德高望重者作东，汇集了三十多家长面，偏偏作东者吃出了自己老婆擀的连刀面，就是长面折叠起来切时有三条面在折叠处未切断，未断处只有一条面宽，偏偏粘得结实而叫男人吃出来了，这男人怒火中烧，挑出了连刀面，当着几十人的面挂在客厅的木门门拴子上，这一下子臊到脸上了，三个太爷先看，太爷看了九个爷看，爷看了十八个叔伯看，然后由三十多个弟兄看，四十多个侄子看，六十多个孙子孙女看，消息传进屋里，女人腿软心跳，慌得越做汤越凉味越淡，使长面大赛不欢而散，老妯娌们媳妇们一边往过走，一边借口赶鸡拾柴拿眼角偷看一下挂着的面。这扫兴事使一个正月的长面从此越吃越好，大家吃着比着：你三妈的好。还是你四妈的好。面好汤不煎，啥都好，盐轻了一点点。汤好面好。这样品下去，总要给年年夺冠的妇人再授上一枚口头传承的金牌，但那挂着的连刀面一直要到二月二不吃长面为止。连刀面干了瘪了，却促使着这女人儿媳所有女人铁了心发了誓去擀，但千擀万擀还是赶不上一村一庄里一二位高手。相比之下，那时最末流的一位拉出来，也是今日全县的擀长面冠军。

    长面能继承下去吗?

    长面为首的百样小吃能不断代吗? 

    如今女子多富贵，多吉人天相，有文化。都工作了却干不好工作，大学生不会收款只会月月短款，做了好饭请来同学享受却被各位高贵女子笑话。以买吃为荣，以做吃为耻，加上家教已断，奶奶不再主考，因而使小吃十样有九样已失传了当初的品位，过去的小吃品种现在虽然都有，但比起那时只占了十分之四，有六分已随着四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一代一代女杰贤妇去世而无可挽回了。

    但是，泾川小吃的本质还在。

    小吃就是小吃，小吃不是习惯思维里的小日子人家的小吃小喝，不产生小里小气的小家子气，也不是因小而不能登大雅之堂。

    泾川小吃和今日中国的散文一样，摆脱了又大又沉的枷锁，不象慈禧太后一顿饭摆365个菜，全是为了精神满足，百分之九十的撤下去倒掉，吃了的也未记下吃了什么，泾川小吃是就地取材，出产什么做什么。也不是纯粹为了观赏，花一天时间雕一条龙，捏一只凤，堆一簇花。有艺术，艺术在制作中烹调中和吃的氛围中产生。本质是实惠第一，简约第一，得体第一。

    在实用中并不彻底忘却浪漫，长面就充分张扬了浪漫，长长地挑起，长长地运气，长长地吸气，要一口气不打折扣的吸完一筷头，不能咬断，又伴着吸面而吸气，响响地营造出铺天盖地气吞山河的气势，还吸出悠悠长长的沧桑感。长面挑起来吃起来，还能创造出如云如烟如丝如缕的审美情趣。

    泾川小吃不是为吃而吃，而是生存第一。民以食为天，为了吃去做，为了吃得饱想方设法做香，为了做香而做出了文化、艺术、特色，产生了一个又一个品种。

    泾川小吃十种有九种离不了秋田，即杂粮，自古以来长时期里小麦产量不高是一个原因，但总有连续丰收的十年，二十年，重要的是地尽其用，收麦后立即回茬秋田，正茬与回茬的秋田面积总占三分之二，大量的山区旱地，种植高粱糜谷能保产保收，便使秋田多于麦面。更重要的是泾川人的节俭之本性，认为大肉大鱼白面白米是奢侈品，是官宦商贾要人文化人吃的，是城里干公家事的人吃的，农民若是天天吃白馍，无疑于吆上一大群羊去天安门广场里放牧，一边放羊一边旅游就忘了本，失了常规，失了农民本色，就躺下不动弹了。天天盼望过年，过年就是吃到白馍，白馍就是小康日子就是未来共产主义的生活内容，能吃白馍就是达到了自有人类以来的最终奋斗目标，就进入了一代又一代梦寐以求前赴后继的理想世界。白馍是一个诱惑，是一个终极，一旦吃到了，人必然饭饱生余事，好人成坏人，好世道成了天道沦丧，天意不容。人就完蛋了，后代就不可思议，几千年的继承就毁于一旦。这种延安精神，这种艰苦创业精神，这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朴素的哲学思想，至今还是光辉灿烂的，一万年后还光辉灿烂。所以吃泾川小吃，是吃哲学，吃人生观，吃做人之道，吃人品道德修炼术，是德育美育的好食粮。不仅仅是物质，它已折射出精神产品才产生的境界，精神与物质结合得完美无缺，毛泽东在莫斯科讲的“既好看，又好吃”的东西，实际让泾川小吃得以完美的体现。

    对于今天高贵的洋气的女子来说，什么都会做，就是不会做饭，这只是一代两代女子的活法，不是历史的走向。对于所有青年人来说，泾川小吃并不土，这本书如给驻各国大使馆的中国人看，给在中南海、南国、罗湖桥那边的泾川人看，土便成了洋。只有这些人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办公室卧室里看这本书才有意思，你敢说他不想在一分钟内吃到泾川家乡的饭，那是假话。它的价值，是在几千里几万里外的域外才显示出来的。正如古代的泾川齐梨，在泾川无香味，走到长武就释散荃香，到长安城里梨味浓如酒，有一学子带一包梨到长沙，一条街人停车追问包中背何物，这么香?香味充盈一条街，这就是泾川齐梨，这是这块土地上产的东西到异样水土之乡后，味才能一下子爆发出来。

    泾川人嗜辣如命，无辣不能活，尤其男人，顿顿要有辣子，一碗面全部红过，才过瘾。因辣引出了酸、咸和大蒜的刺激性相配套的味，泾川小吃因之十样有八样除了酸辣还是酸辣。

    泾川小吃是女人发明的，只因为只有泾川女人才会过日子，全县范围内，凡至今还是穷汉的所有家庭，虽然各家各有一本难念的经，但贫穷的唯一原因，是这家没个好女人，是这个女人不会过日子，再没有第二个原因。自古以来，一个家庭的兴衰荣辱，全凭一个女人，如一国之总理，因而小吃尽显即节俭又得体之风，化腐朽为神奇，化弃物为美食。但在请人吃饭时，所有菜都叫你吃尽，剩下可惜，西方人请人吃饭精打细算，吃不完带回，泾川人是自古就有此习惯的，比他们早得多。

    今天吃泾川小吃，感慨千万，但只有两点最为活跃，即女人的笨和城里人的可怜——

    今日城里多少人还能吃上麦仁伴汤、豆豆馍、糁子米饭、鲜黄花、豆腐花、刃离荞面?

    城里青年人偏偏以吃一块大面包、喝一口矿泉水为荣，此二物一左一右拿在两只手上，站在街头吃更显时髦，更显其去过纽约，是博士，是在国外工作的，是现代文明前沿的人，殊不知你的口里多寡，你的胃里多穷，你的口感多乏。你在咽下面包和矿泉水时是在和着泪水咽下的，你多么想吃西北老家的酸辣味故乡陇东的风味面食，你吃着自古至今天下最没味也不可能有味的面包、矿泉水。而你又不得不在现代人面前做出凡爱吃泾川小吃是为耻的举动：若不反唇相讥故乡茶饭便遭人耻笑。

    今人一碗康师傅，就过了年，吃得那么香，比广告上那个女人小孩还广告，那一系列方便面能跟泾川细长面比吗?于是，现代文明造就的方便食品、方便熟食、千饭一味的快餐整个断了现代人的口福，这是现代人的悲哀。他们不可能请一位类似泾川农村中年妇女去万里之外的异国做饭，回到泾川老家，老家多无一人了， 县城里又失传了三分之二的地道泾川饭食。他们在口福上，是有史以来最不幸福的一代，这真不可思议。

    女人解放的标志，是走出锅台闯四方，上大学，做学问，这是全世界人民盼望的。我们欢呼雀跃所有的姐妹都能上大学，成为创造更高级文明的高手。但必须明白，更多的人上大学和过去更多的人上中学一样，并非成功的标志。千万不应该让解放了的大脑与知识武装了的大脑一日一日灵慧。双手却一日一日笨拙。那纤纤巧手不能退化到不会拿筷子只会拿叉子刀子勺子的地步。她们嗤之以鼻和不会做农家饭家常饭的理由不应该是搞发明创造、做论文、做社会活动家、实业家或文学家、医学家，因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已经过去，为数极多的姐妹并未有发明创造的论文问世。既不是活动家也不是百万资产的实业家，做文学家者总写不好新闻稿，当大医生者当不好小护士，更多的则考不上大学也考不上中专，只有一叠文凭和职称证书和买来的半房子各类课本。应付考试成了前半生的职业，先为考大学、考中专，后为评职称、考公务员，还要考外语，考电脑，终生考不完，至今未成功。十几年前，都说千不怪万不怨，只怨“四人帮”耽误了这一代人的青春，但近十几年来还能这么认为吗?在高不成时低也不就，不会拿菜刀，切比手大的肉块未切成，先把手切了，机器挂面吃得难以下咽时，不会做一碗手工酸汤面解口味。想吃韭饼烙了一个时辰烙成了牛皮饼而愧疚得大哭起来，常常啃一个馒头喝一碗开水了事，还说吃得特舒服，再吃得好就要发胖。实际上，她在近二十年里天天准备应付考试，吃了无数的方便面和开水就干馍，并未吃到真正意义上的好饭。

    永远不要忘记：知识武装与走进社会各个岗位工作，是妇女解放和社会进步的标志，但社会进步不是不要针线茶饭。女人针线茶饭功夫，能开发女人的母性和灵性。与针线茶饭绝缘，只能导致进入中年后有百分男人气而无一分女人气。只能堵塞僵化了灵性，而退化成双手除了解纽扣不难以外干什么都难的人。所有姐妹可以问自己：在人类聪明到能制造出电脑的时代，你并没发明类似电脑的东西你偏偏不会用电脑。而且你不会吃饭也不会做饭，你能做什么呢?你为何成了前万年后万年之间最笨的一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