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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我的堕落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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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堕落青春  发帖心情 Post By:2006/9/11 15:12:20 [只看该作者]

 


  在那个夏夜我变了一个人,真的,我第一次意识到了灵魂的存在。我的心飞起来,悬在天空深处,象一点飘摇的烛光。那真是个很奇怪的夜晚,我想了很多事,想的最多的是流动的血为什么会凝固。在我回归清醒之时,天已亮了。

  碗里还有一个冷馒头,我嚼了几口,就去上早自习。卧病在床的母亲喊了一声我的乳名。我不敢回头,母亲太爱我,这一点我明白。多半是听到了我的一些劣迹,母亲的目光明显比以前寒冷,冷得让我心生一丝绝望。我迟到五分钟,按照学校的规矩,我得罚站,站在教室门口,站成活生生的警示牌。

  历史老师在教室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他根本不看我。我是差生,他有理由不正眼看我。我低着头,感觉自己就象尘埃一样细小和飘渺。平心而论,历史老师是个兢兢业业的好老师,他总是在黑板上写满字,有红字、绿字、也有白字。命中注定,不同的学生就有不同的颜色。

  这个学期一开始,我就彻底厌倦了上学,是我的自尊心让我厌倦的。我本以为自己没有自尊心,但事实证明还是有一些,至少我还恐惧考试。虽然读书不行,但我玩电子游戏是把好手,那当然不是光彩的事,但我喜欢在游戏中获胜的感觉,我需要那种虚假的胜利。我因此沉迷于游戏,尽管很痛苦。

  站在清晨的寒风中,我的脑子很乱。不久,我就想到一记响亮的耳光,那是父亲在游戏机厅抓住我时拼命甩出的耳光,啪的一声响,我掉了两颗牙。我思绪里的许多东西总是在一瞬间出现,它们象陨石一样自天外飞来,不知出处,没有理由。忽然,又一颗陨石飞来,在我的心底砸出这样一行字:离开这里,浪迹天涯。

  这真是个好主意,我想,远方也许是自由的,至于到底何为自由,我不管。

  于是,我走了。

  二

  我是该走了。在很早的时候,父母亲的期待是我的精神支柱,现在那支柱已经死了,死得让我心惊肉跳。既然丧失了支柱,那就离开吧。

  我其实很想带走藏在床底下的那款迷你游戏机,但我最终选择了放弃。那游戏机是我偷了母亲的私房钱买的,拿着它我会觉得对不住母亲。还有一本黄色小书我也喜欢,不过那书我看过多遍,可以倒背如流,就不拿算了。我不回家,但我还是跑到离家很近的地方,往那扇门里看了又看。我辜负了父亲也辜负了母亲,我爱父亲也爱母亲。

  八、九点的时候,太阳很鲜艳地挂在半空。我看见前面走来一个流浪汉,于是就跟在他身后,我反正没有方向。流浪汉向东我也向东,流浪汉向西我也向西,我们一前一后走到城关。有条白练似的小河自城关绕过,河两岸绿草如茵。一位少女正在河边浣花,她把一束野蔷薇浸在淙淙的河水里。我对那少女喊,真真。真真回过头,见是我,脸上立即露出离奇的笑。

  真真是织品商行罗老板的女儿,过完年就辍了学,在家帮老爸打理生意。我不记得是哪天,真真对我露出了不一般的笑,那笑与我的灵魂很合拍。我当时问,真真,你干吗那样笑呢?真真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笑。我说,你笑得象个傻蛋。真真很傻,很可爱,她笑的时候双眼盯着我的胸脯,所以我猜测她的傻笑应该是献给我的胸脯的。

  水里的野蔷薇有一朵被急流冲跑,很可怜地向远方流浪。那时,一个诡异的念头在我的心里生成,我的眼直勾勾落在真真的乳房上,那乳房着实不小,就象我家后院树上的水蜜桃一样饱满。进入青春期后,我从未碰过女人的乳房,如果说真真的乳房是水蜜桃,那我就很想咬一口,看看是什么滋味。哎,这该死的念头是多么的邪恶啊!我不敢正视真真的笑脸,我把注意力转向她身边的背包,那背包是开着的,里头有款游戏机,和我的一模一样。游戏机毕竟比乳房重要,我对真真说,把游戏机借我用用好吗?真真点点头,然后问,你这是要去哪?我说,不知道,反正学校不让去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就这样,那倒霉的游戏机就和我一起去流浪了。

  三

  走过了一道弯又一道弯,我感觉真真的眼神一直在我身后飘,这是第一次。傍晚时分,我和流浪汉搭上腔,我发现他的神志比我还迷糊,他说他要去五台山找尼姑。不过换个角度想,神志迷糊的人一定是自由的,这应该没有错。

  天渐渐黑下来,我们来到一处陌生的小站。站台上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在优雅地弹琵琶,琵琶声很美。我们一边安静地听琵琶,一边等火车,等火车来了我再考虑去哪里。小站很祥和,这种等候有些诗意。小女孩弹完琵琶,消失在雾蔼深处。站台上只有一盏灯,灯一亮,就浮现出数条鬼影,四个少年在铁轨那边朝我们招手。我们傻傻地走过去。一名少年道,你们饿吗?流浪汉道,饿。少年道,那就跟我们走。

  少年把我们带到野花遍地的小树林里,然后亮出尖刀,用绳子把我们绑在树上。我的身子筛糠似地抖,我说,你们要干吗?少年道,杀掉你们,练练胆。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出家门,我冤哪。少年道,你不比我们冤,我们打小就被父母遗弃了,社会当我们是渣滓;我们要活下去,就得抢劫杀人,杀人就得先练胆。完了,我们这两个流浪汉要被另一群流浪汉杀掉了。我觉得自己真是悲哀!练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那群少年也只有十五、六岁,他们始终下不了手。僵持到深夜,风渐渐凉了,他们喝起酒,酒一下肚,尖刀就顺利地钻进那流浪汉的身体,我的伙伴死了。我再也控制不住,疯狂地喊起来,我喊救命的嗓音原来是那样的响亮。年少的歹徒愣住,随后就慌忙向密林里逃窜。我拼命挣扎,很快就挣脱了绳子,我向着小站飞奔。

  一列火车正停在站台,仿佛一段黑色的长城。

  我跑到火车跟前,见一扇门开着,就窜进去。车厢里装满棉花,我一个猛子扎进那白花花的世界。那时,我什么都不敢想,只是担心体内的魂魄会变成一缕青烟。咣当一声响,车门关上。很快,火车就跑起来。我心里喊,快跑,快跑啊!我所能承受的精神重压早就到达极限,当放松下来时,我就一边呜呜哭泣,一边迅速栽入梦乡。

  我看到了阳光,那光锐利无比,穿透棉花照射在我的小脑袋上。我面前的铁门开着,我想我得跑,谁知道铁门下次何时会打开,要是永远不开呢,那我就得饿死,我不是棉花,我说死就死了,比棉花还贱。

  真奇怪,门外依然没有人,我顺利地来到站台。冥冥之中,我觉得那火车是我前世的一个伙伴,它不想我死得那么早,所以就来救我。照理说,这必然是个更陌生的小站,但事实不是那样,这遥远的偏僻小站我竟有几分熟悉,我的记忆通知我,好多年前我母亲曾带我来过这里。是的,是来过,无论世事如何变换,那石碑上的两个字依然还是原样。

  那次,我母亲带我来看重病将死的姨妈。我姨妈自小就有些疯癫,她在老家找不到爱人,就流浪到这小站,被一个路过的屠夫带回了家。我姨妈的一生要说真是太悲惨,她走后娘家根本就没找过她,我母亲唯一一次去看她,却是为她送葬。

  命运,现在又把我送到这里。

  小站离我姨妈家其实比较远,但我还是轻易就找到了,某些记忆似乎在心底留下了烙印。我一眼就见到正在村头杀牛的姨父,他的刀法已没有以前那样利落干净。姨父见到我竟不惊奇,他招呼我帮他按牛腿。我说,你难道知道我要来吗?姨父说,我昨夜在梦里见到了你。我的心咯噔一下,我最怕他说这样的话。杀完牛,我就随屠夫回家。我身上溅满牛血,我讨厌牛血的味道。眼前出现一栋两层小楼,我问,姨父,这是你家吗?姨父道,是啊。我问,以前不是个土坯房吗?姨父拎着我的耳朵喊,傻瓜,我发财了。

  晚饭后,外头一通锣响,紧跟着有沙哑的嗓音在细雨飘扬的天空无规则发散:开会喽开会喽。姨父戴上鸭舌帽,急匆匆出了门。会场就设在隔壁队长家里,灯火通明处人声嘈杂,唱戏似的。姨父开完会回来,就开始溜圈,溜了一圈又一圈。我问,姨父,你干啥呢?是不是明天要割麦子了?姨父扑哧一笑,你看到地里有一棵麦子吗?地里确实没有麦子,我只看见了齐腰深的草。我纳闷,在那希望的田野上怎么就不长麦子呢?我本想问姨父这个问题,可我一眼看到他在摆弄屠刀,就把嘴里的话咽进了喉咙。

  姨父一直盯着我瘦削的身子想心思,他到底是开了腔,旺旺,我们明天要去深圳打工,你去不去?我可爱地笑了,去啊,人们都说深圳遍地是黄金,我也想捡一块呢。姨父点点头,冷不丁唱了句蹩脚的京戏,吓我一跳。

  天蒙蒙亮,姨父就掀了我的被窝,睡在我旁边的表妹希望也一并从梦里醒来。大路上已站满黑压压的人群。队长正在数人头,路尽头停着一辆破旧的大客车。我们三人被编在队伍的后面。站在最后的是一位脑门锃亮的大胖子,他怀里抱了个眉清目秀的儿童。看那儿童,我惊出一身冷汗,他居然没有手也没有脚,是个圆滚滚的肉团。我对希望说,胖子真是个好父亲,残疾孩子也舍不得扔下。希望冷笑不止,说,那孩子一出生就让他爸将手脚弄断了,然后就给他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元宝。我隐隐有了种不祥的预感,我问,希望,我们这是干吗去啊?希望嘴里吐出两个僵硬的字:乞讨!我颓然坐到地上。

  四

  队伍在缓慢地蠕动。乡亲们的背后是希望的田野,那里现在一片荒芜。我终究上了那辆破旧的大客车,我是流浪儿,我无处可去,只能随波逐流。我想,上了那辆车自己身边至少还有表妹希望。乞讨大军风尘仆仆赶往深圳。在车上,姨父将我抱上大腿,喋喋不休地为我洗脑,他讲到人世的艰难,说要活下去,就必须抛弃羞耻心,就要当羞耻心是一堆狗屎。姨父的口吻很亲切,可我却不喜欢听那些,我从背包里拿出真真的游戏机,心无旁骛地玩,我这时才发觉真真的笑脸是多么的珍贵。

  传说中的深圳终于到了。我睁大眼,但没有看到遍地的黄金。从明天清晨开始,我就要向有钱人恳求施舍。当晚,我们住在一处被废弃的工棚里。我怎么也睡不着,我蜷缩在满是补丁的被窝里,象一条无助的小狗。到下半夜,我的眼睛有些发直,因为我再次意识到了灵魂的存在,飘渺的灵魂蒲公英似地飞。

  姨父吼了一嗓子,我和希望立即从被子里爬起来。我很担心姨父看到我萎靡不振的样子会严厉斥责,但相反,他却微笑了,他说我很会进入状态,因为乞讨就要那样子。我和希望各自从姨父手中接过一块薄木板,板上有字,说我父母双亡,老奶奶卧病在床,为了筹集学费只能四处乞讨。板上系了绳子,可以套在脖子上。姨父走在前面,我和希望跟着。外头阳光灿烂,高耸入云的房子镶满亮闪闪的玻璃,晃得我睁不开眼。越往前走越繁华,我祈求这花花世界能善待我和希望。姨父在一家银行门前停住脚步,他不说话,只是回头看我们,而后指了一下他站的地方。我知道,他是要我们在那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指示完毕,姨父就若无其事地走开,在大街另边,他远远地盯着我们,监督我们的工作。

  我和希望低着头,眼前是千万条乱晃的腿,我感觉脖子上的薄木板有千斤重,我只看过死囚挂过这种东西。我开始注意那些快速运动的腿,我知道,它们之中有几条一定会停下来,给我们带来怪怪的希望。第一条上当的腿终于出现了,它其实已从我面前过去,但又转了回来,那真是条善良的腿。不过,我又有些失望,因为那腿上的女式裤子很旧,长有这条腿的人好象不是有钱的主。我不敢看她,是我的良心不敢看她。女人往我的手里塞进一张钞票,而后对着我的耳朵说,再穷也要上学啊。女人很快就离开了,从陌生中来到陌生中去。我一阵心酸,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我猛然抬起头,对着前面那苍老的背影喊,谢谢您大娘。第一次入帐十元。我脸上有泪后,那停止运动的腿就成倍增多,钞票就一张张飞过来。我看了眼姨父,他笑眯了眼,朝我竖起大拇指。这天形势特别好,到中午一点仍有愚蠢而又崇高的腿为我停下。我饿得双目冒花,但街那边还没下收工令。又过了一小时,姨父终于吹了收工的口哨。我迅速摘掉我和希望胸前的薄木板。姨父在胡同里接应我们,他首先搜干净了我口袋里的钱。希望这时饿得昏了过去,她爹一把将她扛在肩上,乐滋滋地往工棚走。

  下午我一人出工。我孤独地站在大街上,真切地感到自己在缩小,缩小的过程很顽固地持续,最后,我看不见自己了,一片迷茫。乞讨就象开店,开始一阵热闹,而后归于寂静。我的业务日渐萧条。姨父于是将我带到另一地方——一座图书馆门前。姨父想,看书的人都是知识分子,他们最富于同情心,而我们的工作就是去将别人的同情心巧妙地转化为自己的财富。保安要赶我走,但在我苦苦哀求下,他还是放了我一马。我隐约记得知识分子是臭老九,地位并不高,所以我就将头抬了起来,老是低着头脖子确实疼。换了地方,业务量又有了起色。按照姨父的说法,任何行业只要用心去做,前景都是不可限量的。

  有两个小青年看着我。其中一人的手在掏口袋,象是要给我钱。我真是太傻,正那么想着,那青年突然深吸一口气,用力将一口唾沫吐到我身上。我的脑袋一下子蒙了。他一边嘲笑,一边指着我的鼻子骂骗子、贱种。另一人要斯文些,拉住他说,苦根你冷静些,他还是个孩子,比我们还可怜呢。我自然很愤怒,但又谈不上有多恨他,我的确是骗子,骗人就该被人骂。我凄凉地对自己说,你呀,真的就是一口唾沫,你在人世有什么价值?我的情绪急转直下,说不出的难过。吃饭时,姨父拿来一串羊肉串安慰我。我嚼一口,只是嚼出了苦涩。现在,我有些害怕上街,但只要姨父眼一瞪,我就条件反射似地跑出门。

  街上的乞丐越来越多,我也分辨不出谁是真谁是假。乞丐一多,业务自然就难开展,我于是不得不在财政局、税务局、大学等单位的门前走马灯似地转,但成效并不十分明显。姨父的脸色很难看,也不再买荤菜给我吃。

  那天一上午没开张,姨父在无人时跑到我身后,朝我的大腿弯处狠狠踢了一脚,踢得真狠。我扑通就跪下了,实在疼痛难忍,我的泪又不顾一切掉下来。姨父对着我的耳朵讲,生活就是这么残酷,你还不懂生活。我跪下后,朝我扔钱的人来了,但同时我也听到了自己的灵魂在象狼一样嚎叫。

  五

  下午刮起大风。我跪在深圳大学门口,任胸前的薄木板哗啦啦响。那时,从东边走来一个举止优雅的女士,她的脚步有些趔趄。我看到她在我面前倒下去,她脖子上那条墨绿色的围巾被风吹到天上。围巾翻滚几下,竟落到我手里。我跑过去扶起他,递上围巾。女人见到围巾,脸上立即露出不可思议的傻笑,喃喃道,啊,你还在啊。我脑筋一转,意识到她可能是个疯子。女人道,你看哪,我围巾上的玫瑰还在哩。围巾上确实绣了朵活灵活现的玫瑰。我对玫瑰可不感兴趣,我还是想走。那疯女的眼神突然射出吓人的温柔,她打开小包,从里头抽出一张纸片递给我,说,都给你吧都给你,只要你不变心。我反反复复看那纸片,其上写着支票字样,还盖有血红的章。我不清楚支票是何物,不过我想,那疯女一定是想给我钱,但她又没有,所以就把支票幻想成了钞票。我收了纸片,对她笑笑就走了。

  晚上,姨父掏我的口袋,那纸片也一并被没收。那会儿,队长正好在,他每天到处巡视,给我们指点迷津。姨父本想把纸片扔进马桶,但他瞧见了纸片上的章子,就对队长说,万宝,这是啥?队长看得仔细,看到后来,他竟然脸色雪白。姨父道,你的心脏病又犯了,我去拿药。队长却不答话,只是嘴角在抖,他把纸片举得老高,对着灯光照。我的天,他冷不丁喊了一嗓子。姨父向我使个眼色,我赶紧把门关上。队长象疯狗,不停地在屋里转圈,等停下来,他终于说了句地震似的话,这是六十万的现金支票,现金支票基本上就可以等于现金。姨父的舌头有些发硬,真的假的?队长道,假不了;不过他又拍脑袋,可是这玩意我没办过,好象要密码,在银行取钱都得有密码。姨父过于激动,竟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咆哮,密码呢?我很茫然地摇摇头。队长道,现在离六十万只差一步,这事得费点心思,那女人一定是个疯子,要想办法从她嘴里套出密码。任务自然又落到我身上。当夜,姨父破例让我玩游戏机。我玩了一夜,没有丝毫睡意,我很想找人说说话,这些天发生的事搅乱了我的脑袋。我希望我的倾诉对象是真真。我对六十万没有任何概念,我最想要的是一点温暖和一点尊重。天明时分,我开始为那疯女人忧虑,她的心原本已支离破碎,如果现在又丢掉六十万,她搞不好会死。我想啊想,最后下了个决心——不去害她。我还小,良心尚未泯灭。

  一个乞讨少年准点出现在深圳大学门口,在某个角落,有两双狼眼正盯着他。那疯女人会来吗?可是我的心却希望她永远也不要来。我们等了一整天,没等到。姨父的决心很大,他说要等一个月。就在第七天,她来了,还是疯疯癫癫的样子。队长一眼就认出是她,居然比我的反应还快。我相当紧张,目光跟着她。她走到湖边,孤独地坐在木椅上想心思。我慢慢来到她身后。我忽然觉得她比我还可怜,我至少偶尔还会意识到自己灵魂的存在,可她的魂魄却好象已经死了。我的心再次对自己说,别害她,把东西还给她。我来到一棵大树后面,对队长说,她不记得是哪张支票,要看到东西才会想起密码。队长是老狐狸,说,你能确定她现在还处在疯的状态吗?我点头。队长放了心,把支票交给我。疯女人很茫然地看着我。我说,你是疯子吧。我听人讲,对神经病人说你是疯子也许他就不疯了。女人果真清醒了一些,她答道,你怎知我是疯子?见她恢复了神智,我立即将支票塞到她手里,而后撒开脚丫猛跑。

  不远处有条船,我坐船逃生。背叛了丐帮,如果不逃,后果很严重。船儿离岸的那一刻,我感到说不出的轻松。湖风拂面,很暖,真真的玉手和乳房也一定有这么暖,真的好惬意啊。上岸后我失去方向。城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我来到一个小渔村。一间破旧的木头房里有灯光。我走进去,看到一个正在礼佛的老婆婆。佛龛里供奉着救苦救难的妈祖。我说,婆婆,我饿。她于是拿来了吃的。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告诉了她。老婆婆没说一句话,只是拉我一起向着妈祖拜了一拜。

  在清晨,我听收音机,调到了故乡的频道。真是巧啊,父母亲正通过那个频道呼唤我回家。我大哭起来。老婆婆给我备好盘缠,她送了一程又一程。分手时,我说,我永远忘不了您,我会回来看您,看善良的妈祖。

  我还小,不属于流浪人群。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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