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神秘的完颜部落

弥足珍贵的金祖“影”

　　泾河是一条古老的河流，走在冬日的泾河岸边，幽静中似乎能听到古代的金戈铁马。虽然两岸风景凋敝，河面上也寒气袭人，但仍然有成群的野鸭子在水中活跃地嬉戏，平添了几分意趣。应已退休的原泾川县政府调研员完颜斌老人和供职于泾川县卫生系统的完颜小英叔侄二人相邀，记者走进一个古老而神秘的部落。

　　从泾川县城出发，过泾河桥到北岸，然后沿着一条土路向西走大约9里左右，就到了泾川县王村镇的完颜村。这个村分西沟和东沟两个庄子，其后是一座状如九朵梅花相连的山麓。在开阔的台地和沟壑里，居住着五千多名完颜姓氏的人，他们称自己就是有名的金国大元帅金兀术的后裔。

　　金朝末代皇帝葬于完颜村

　　完颜斌叔侄先带记者到完颜村东侧的东坪，参观坪上的芮王坟和金朝末代皇帝完颜承麟坟。天气略有些阴，坟前草木萧瑟。指点着两座坟墓，完颜斌叔侄向记者讲起了完颜氏族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完颜是姓氏，属于女真族，即后来的满族。公元1115至1234年，女真人完颜曼（阿骨打）及世系十帝在东北建立了金朝，立国120年。公元1616至1911年，女真人（爱新觉罗氏）努尔哈赤在东北统一女真各部，始编满州八旗，再建金国（史称后金），尊完颜金朝诸帝为先帝，其后裔11任君在全国建立清朝，立国296年。清皇太极时，改女真（爱新觉罗氏）族为满族。

　　据完颜斌叔侄介绍，金代以来，因战争而动、而迁的金宗室后裔完颜女真人以家族群聚式定居并成当地望族的地区有安徽肥东、福建泉州、台湾彰化、甘肃泾川。泾川这—支完颜女真人如按关内的兀术后裔人口规模论，无疑为全国第一。

　　说起泾川完颜村的来历，牵扯到我国历史上一宗著名的公案。人人皆知岳飞抗击金兀术的故事，这金兀术就是金国四太子、大元帅完颜宗弼。其子完颜亨，从小随父南征北战，屡立战功，金熙宗时被封为芮王，官至一品。金熙宗皇统九年（1149年），海陵王完颜亮弑熙宗称帝以后，完颜亨及妻子先后惨遭杀害，其家族为躲避迫害，西迁来到金兀术旧部和芮王妃徒单氏家族统治下的安定郡，即今甘肃泾川一带，完颜亨及妻子的骨灰也迁葬于九顶梅花山下。因完颜亨生前为芮王，故完颜古墓的守陵人称完颜亨之坟为芮王坟，也留下了至今还用的芮王嘴、芮王坪等地名。今天的完颜村人，多是当时的守陵人的后裔。

　　完颜承麟是金兀术的曾孙，在河南的蔡城被元军围攻阵亡。其部下抬着灵柩日夜兼行到泾川，埋葬在太平乡的簸箕掌。因为泾河北畔已有定居六十多年的完颜氏守陵人，护送灵柩的部下也陆续在泾川定居下来。

　　完颜氏迁居泾川的历史背景

　　据完颜斌叔侄介绍，完颜村境内的九顶梅花山，身在其山不见其美，但在泾河南的山头上看去，分明是人工堆积的9座秀丽圆润的山包。有学者认为其为9座古墓，王村是“王冢”的音转。

　　完颜氏为什么会定居到泾川呢？完颜斌叔侄说，金兀术当年在关陇尽显其天才军事家的秉赋，金末曾在平凉置行省，是完颜人在泾川整村定居的人文背景。

　　金统治平凉110年，与南宋和西夏有无休止的战争，使关陇地区不曾寂寞。金兀术虽未当过皇帝，但却是天才的军事家，因一部小说的原因，使金兀术成为金宗室中最著名的人物。他在关陇经营的最著名战事，当是与庄浪籍宋将吴氏三世(玠、磷、挺)在和尚原（宝鸡）、仙人关（大散关）之战。在泾川，则有曲端派吴玠迎击青溪岭（今内丰乡）之金兵。

　　1134年，金兀术率50万之众，向和尚原发起第三次猛攻，在徽县、武都、成县、天水、凤县、陇县激战两月余。

　　绍兴末年（1164），金又以十数万大军，攻静宁、隆德，占领秦陇州县。这也是满族先民金女真人进驻甘肃的开始，而女真人定居甘肃成为甘肃土著，则始于完颜亨葬于泾川的1161年，早于甘肃建省（元代）之前。

　　完颜亨改葬在1161年，金亡于1234年。在70余年里，守陵人后裔在当地政府庇护下，以守祖墓为定居之本，自然繁衍成了完颜氏住区，他们学汉语，学泾州汉族农耕技术与生存之道，与当地汉族通婚，完成了从军到民、从守陵人向普通老百姓的转化。金亡后，完颜氏成为地道的泾州土著，再推后，只保留了完颜姓氏，而整村人被一次性登记为汉族。

　　清代时期，重新给这批守陵人修了庙宇、陵墓地、跑马场，属完颜村的耕地，叫军坪、官地，其中有相当大的面积不纳粮，所产供祭祖之用。1942年以前，完颜氏种地均不缴纳杂税。县衙定期还给予完颜村办学堂、唱戏、跳神、祭祀活动用的银两。

年代久远的完颜村古建筑遗存

　　金祖“影”和独特的萨满传统

　　泾川女真完颜贵族后裔成为土著已有800多年历史，人口集中在两个大村，村以姓名，桥以姓名，山以姓名。似这个金代的一个家族，从东北长途迁徙西北繁衍至5000多人至今聚居，村落山水原貌无变，外姓人不能入住的完颜村落，在全国实属罕见。

　　完颜斌叔侄边讲解，边带着记者进村，参观完颜村里的完颜宗祠。

　　近年才落成的完颜宗祠院内，错落竖立着新刻的完颜列祖碑。中间的祠堂体现了金代建筑风格、满族民族特色和皇家文化内涵，其内悬挂着“完颜家族世代祖先遗像”。这一遗像，当地方言称为“影”，虽然是根据原影遗像的照片复制，但仍然栩栩如生。像以金太祖为中心，有太宗、熙宗等到末主的像。据说1936年6月，当时的泾川县长张东野得知宋金兀术世代遗像影暗藏于完颜氏族中之后，亲赴阅览并拍摄照片一张。照片现存在泾川县博物馆，并有题注：“遗像以布制于金代，明时已朽，又复制……每年除夕，完颜氏族全体悬像密祭。”

　　经过数百年的历史沧桑，曾经驰骋于中国北方、把赵宋王朝赶到江南的金兀术的后裔们已经完全汉化，唯一保留着的就是先祖的姓氏。据完颜斌叔侄介绍，2004年农历三月十五日完颜氏传统祭祖日，完颜村举行了首次公开的祭祖活动，也是800年来规模最大和规格最高的祭祖活动。那一天，从国内外赶回来的泾川籍完颜氏后裔约数千人，泾川县有三万多人参加。

　　据说完颜村的传统具有隐秘性，除同一完颜氏不通婚、不听不唱“岳飞传”之类戏曲外，祭祖宗、祭黄绳、放仙鹤、放神马、跑花城、破迷宫等活动是完颜村最著名的祭祀仪式。祭黄绳是萨满教的祭祀形式。黄绳，是“皇神”的谐音，祭黄绳取的是祭祀曾做过皇帝的神，即祖先神灵之意，这是完颜村人在隐姓埋名的时代形成的独具特色的祭祖形式，同时也体现了完颜氏人信仰的萨满教在大西北遗留下的历史文化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