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早已故去的名字,建筑公司
在它独立核算的帐本沦为一沓废纸的那天
继早已化蛹为蝶的大虫之后,我的朋友
和他的家人,和他家人早年的同事及他们的家人
成为这具干尸上嗷嗷待哺的幼崽
吊车尾的,拖油瓶的
可以概括并忽略的
推土机终于开始发威,三台还是四台
全体城建职工上阵,袖手,闲看
一间接一间倒下的外围铺面,灰尘弥漫
何其壮观,一家小饭馆倒塌之前的几分钟
我仍然见到了猜拳的,吃面的,笑骂的,其乐融融
老板是个胖子,脸上是中国式的淡定
经典的,中国式的从容
没几天高达六层的家属楼也垮了
各地混饭的老乡们回来
买的买,送的送,扔的扔,搬的还是搬了
城市需要变迁,小也要变
明年这里将有广场,有喷泉,有音乐
没有阵痛,没有谈判,一派祥和
我们必将称颂决策之英明,执行之
坚决,做出牺牲的人只有自个记得自个
没人不希望这里越变越好
没人会知道这里要糟到什么程度
城市铁定需要无理由之变迁,作为主人
我又一次成为看客,作为看客
我又一次深感无所适从
我在你里面,但我已跟不上你狂乱的舞步
家乡,旧的拆了,新的刚刚修到正负零
2007.0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