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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女作家笔下的泾川佛道文化

2019年06月01日 来源:平凉日报 点击数:

因泾水得名的泾川,乃“长安畿辅、关中襟要”,扼陕甘宁之交通枢纽,居丝绸古道之要冲,系佛学东进西渐之“桥头堡”,为华夏文明之腹地,是祖国大西北重要的历史文化名城。

泾水,正是成语“泾渭分明”中的这个“泾”。李白有诗云:“豳谷稍稍振庭柯,泾水浩浩扬湍波。”我曾在九华山天台寺抽到上上签,其中一句“洋洋泮水光昌相”,让我一度很是洋洋得意。汗颜的是,我一直误将泮水当泾水,认定人生与泾水有不解之缘,对泾水产生过诸多遐想,多年后才发现是一场乌龙。

瑶池,西王母与周穆王欢宴之地

泾川闻名于世,不仅由于泾水,更因为西王母,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王母娘娘。王母娘娘,相传掌有不死之药和长寿蟠桃,是华夏文化中的女仙之尊,也是最神秘的女君主。三千多年前,泾川是西王母古国境域。因为王母娘娘的无边法力,对泾川县赠送的西王母圣像,我不敢怠慢,将其置于高处,小心供奉,恭敬有加。

泾川有一座回山,回山上建有“回屋”,乃西王母居住地,也是西王母与东王公相会处。它就是王母宫。汉武帝巡幸泾川时,因见回山之巅云浮五色,与梦中西王母降临汉宫时情景相似,认为是西王母在此显灵,遂建之以纪念。王母宫平面呈“回”字形,宋代、明朝都曾重修。理所当然,它是国内外修建最早、规模最大的西王母文化建筑群,遗留下了大量的历代诗颂、典籍记载、碑铭文物。

悬于回山之巅的金大安铁钟,则属回山佛教遗物,形状让人称奇。史料记载,大钟铸于金大安三年,钟身分五层,铸饰铭文图案。从上至下,第一、五层为莲花瓣及弦文图饰;第二层为“皇帝万岁,臣佐千秋,国泰民安,法轮常转”十六个大字;第三、四层为铭文三十二方,记所供奉的八大菩萨、僧人和供养村社名。

王母宫碑碣众多,其中三个碑刻极为珍贵,分别是北魏“南石窟寺之碑”、宋“重修回山王母宫颂碑”、元“镇海之碑”。“一碑三刻”的“瑰宝”级“王母宫颂碑”,碑文记述了有关西王母宴请周穆王及与汉武帝相会的传说。

遗憾的是,对西王母与东王公的相会情形,传说语焉不详。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相会呢?我不能不想,又不敢多想。周穆王和汉武帝也曾在王母宫拜谒西王母。既是拜谒,自是持弟子礼甚恭,这个很长女人志气灭男人威风。

回山南麓有瑶池,是西王母的宫庭,传说中的西王母办蟠桃会、大宴群仙之地。据出土于王母宫南侧的明代碑刻记载,每年农历三月三,西王母都要在瑶池举行蟠桃大会宴请众仙。现如今,每年这一天,信众都会在回山王母宫自发组织祭祀活动。据不完全统计,全世界有两千多万西王母信众,最新的大数据显示,这个数目还在不断被刷新。

瑶池,也是西王母与周穆王欢宴之地。多愁善感的晚唐诗人李商隐,游览瑶池胜景时,触景伤情,挥毫咏叹:

瑶池阿母绮窗开

黄竹歌声动地衰;

八骏日行三万里

穆王何事不重来?

此诗一反他那著名的“无题”朦胧风格,把话说得很明白,而且还直白地、带有启发性地追问:穆王何事不重来。是啊,穆王为什么不再来了呢?

李商隐曾任职于泾川。其他任职泾川的历史名人还有:北魏名将奚康生、隋文帝之父杨忠、唐代名臣段秀实、北宋文豪范仲淹,以及从泾川谪守巴陵郡重修岳阳楼、成就了范仲淹不朽名篇《岳阳楼记》的滕子京等等。

王母宫,享誉海内外的“天下王母第一宫”

“镇海之碑”也非常了得,它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圣旨碑,且碑文用八思巴文镌刻,是极为罕见的八思巴文元碑珍品。该碑原立于城关镇水泉寺村水泉寺内,元代时称作华严海印水泉禅寺,为忽必烈诏令保护该寺的圣旨。碑头阳刻“镇海之碑”字样,意即藉此圣旨镇抚华严海印水泉禅寺。正面阴刻“八思巴文”碑文,大意为:忽必烈为泾川华严海印水泉禅寺颁旨,诏令皇室、地方官员、使臣、军人保护该寺,不要侵犯僧人的寺院、房舍、马匹、水土、碾磨等,同时要求和尚不要依仗圣旨做越轨的事情。庄重古朴的镇海之碑,是中国历史上蒙、藏、回、汉等各民族大团结、维护和平和宗教信仰自由的真实见证。作为强悍的征服者,忽必烈有这等弘广度量,不愧为伟大的元世祖,“所以为一代之制者,规模宏远矣”,当得起历史高度评价:“帝度量恢廓”、“自古英哲非常之君”、“观其德度,汉高帝、唐太宗、魏孝文之流也”。

横贯东西,纵贯南北,王母宫多得数不胜数,而泾川王母宫才是第一真宫,被誉为“天下王母第一宫”。这可不是浪得虚名,有诸多史料、碑刻、古迹、民俗作证。台湾有很多民间信仰,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支就是西王母信仰。1990年,台湾西王母信徒200多人组成“朝圣团”,考察了山东泰山王母池、新疆天池和泾川回山,最终,泾川回山遗址被认定是西王母发祥地。从此,台湾信众络绎不绝前来朝拜。每年农历三月二十“西王母盛会”时,全世界四面八方的信徒都纷至沓来。“国际西王母研究基地”、“国家重点民俗文化景区”、“中国西王母文化名城”之称,泾川当仁不让。

1992年8月24日,来自台湾的30多位信众,于“回屋”拜谒西王母时,拍得西王母显灵神光圣像,人人惊喜万分,激动不已。翌年同日,信徒们将显灵圣像恭送至“回屋”安放,捐资修葺复建瑶池。

祖祠重辉,善果断续。台湾重要政治人物、国民党党主席吴伯雄,为在泾川举办的首届“华夏母亲节”题写墨宝:西王母乃华夏之尊母。华夏母亲,德泽两岸,光耀千年。

我抵达泾川的当天,有300多位台湾信徒包机到来,在西王母显灵神光圣像前,他们齐刷刷跪拜的景象颇为壮观。每年泾川庙会,台湾朝圣团成为回山上必然要出现的一道风景。泾川回山王母宫,已成为两岸宗教文化交流的重要载体。两岸同胞对泾川西王母的拜谒和共同信仰,极大丰富了这一传承数千年的华夏文化。

本是同根生,华夏共尊母。

百里石窟长廊,不亚于敦煌的莫高窟

“回屋旁”,有依山开凿的王母宫石窟,属北魏时期佛教石窟。窟内雕有大小佛菩萨像一千余尊,现存两百余尊,雕像和壁画精美绝伦,与莫高窟和云冈石窟相似。窟外建筑为木质四层凌云飞阁,十分庄严。王母宫石窟是古丝绸之路上的名窟,具有很高的佛教文化考古、观赏价值,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因了与泾水的“旧缘”,同伴们去“道源圣地”崆峒山时,我来到泾河北岸,俯视“泾水浩浩扬湍波”,瞻仰崖壁上的南石窟寺。

据“南石窟碑”记载,南石窟寺也开凿于北魏时期。寺内“七佛一堂”的排列格式,除泾州外举世无双。窟顶雕像造型生动,是艺术珍品。唯一的例外是四号窟,为唐代所开凿,其正中供奉着文殊、普贤、观音三大菩萨,两侧壁画有十八罗汉,皆栩栩如生。南石窟代表着中国佛教石窟别具一格的艺术形式,与庆阳北石窟寺并称“陇上石窟双明珠”,早就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沿泾河两岸,以南石窟寺为中心,有各类石窟群、龛六百多个,组成世所罕见的“百里石窟长廊”,令人叹为观止。所谓“西有敦煌莫高窟,东有泾川大云寺”,其实不尽然,依我看来,泾川的佛教石窟,无论规模还是艺术性,并不亚于莫高窟。

当然,大云寺的确名不虚传。

在泾川,历代敕建寺院,更是延绵不绝。如果说,敦煌是一座佛教艺术的宝库,那么泾川就是一处佛教信仰的宝藏。尤其是有大量史书详细记载的大云寺,让我深为震撼。

泾川大云寺的来历,实在不简单。先是因为隋文帝效仿印度阿育王,在他六十大寿这天,下诏在全国建30座舍利塔,以“弘法护教”。时属长安门户、京畿之地的泾州(泾川旧称),遂建大兴国寺、舍利塔及地宫。据《大藏经》记载,隋文帝分给泾川大兴国寺十四粒佛舍利,由高僧奉送而至。在中国佛教史上,最重要的舍利事件,就是阿育王建塔和隋文帝分舍利,二者都与泾川密不可分。据《法国国家图书馆藏敦煌西域文献》记载,阿育王第九塔建于泾州姑臧寺。

大兴国寺挺立三百年后,武则天登基称帝。这个嫁过两个皇帝、生过两个皇帝还嫌不过瘾,干脆自己做了皇帝的奇女子,大概因为觉得佛祖菩萨保佑了她,终生笃信佛教。

话说她作为唐太宗的才人“武媚”,太宗死前本来要她陪葬的,她以“臣妾愿意削发为尼,替皇上在佛祖面前祈祷”为由,骗过太宗,出家“修行”,因而躲过一劫。

在寺庙中,她与早已勾搭上的太子李治暗通款曲,且写下《如意娘》倾诉相思愁苦:“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从此更得太子垂怜恩宠。老爷子刚一驾崩,唐高宗李治就迫不及待将她迎回宫中,先封昭仪再立皇后。高宗去世后,当了两任皇太后的武珝(武则天本名),改名武曌,自立为帝建立武周王朝。

女人就是女人,即便自诩“日月凌空,普照大地”,终究脱不掉女人心性。即便念经,武则天也推崇以女性经变故事为主题的《大云经》。武则天敕令诸州兴建大云寺,以珍藏“授记天女未来做女王”的奇书《大云经》。泾州大云寺在隋代大兴国寺原址上兴建,动工之际,发现了地宫和佛骨舍利,武则天视为大吉大利,大赐奇珍异宝,命工艺大师做成金棺银椁铜匣,再配以石函,将佛骨舍利重新瘗葬放入地宫,建塔供奉。

历史风雨无坚不摧,但隋唐修筑的佛塔地宫遗址尚在,美轮美奂的金棺银椁犹存,至尊至贵的佛祖舍利无损,这是泾川之幸。

泾川,古丝绸之路上的佛教文化中心

当年,八十高龄的郭沫若,亲自鉴定泾川大云寺出土的佛舍利,将其评定为国宝级文物,刻字“大周泾州大云寺舍利之函总一十四粒”的石函,被郭老奉若至宝,其竟言“舍利石函,贵在石函”。《中国大百科全书考古学卷》称:泾川大云寺地宫和石函中的金棺银椁铜匣,最早将中国传统的棺椁葬制引入佛教,反映了唐代在舍利瘗埋制度上的划时代变革,在佛教考古界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我想起十二年前,泾川大云寺佛舍利进京、首次在国内公开展示的情景:在“中国的文明——世纪国宝展Ⅱ”展厅,每位瞻仰者只能停留30秒,令现场气氛肃穆而神秘。人们口口相传,前来拜谒者络绎不绝。之后,作为中华优秀文化遗产代表,泾川大云寺出土的佛舍利及其五重套函,曾多次到美国、日本、英国、法国、瑞士、新加坡等国家巡回展出。

后来,就在大云寺西畔,北周宝宁寺遗址,也出土了佛舍利套函,内有舍利数十粒。

2012年的最后一天,又是几位劳作的农人,也还是在不经意间,挖出了两个佛像窖藏。这些佛像,同样护持着诸佛舍利。九天后,再次意外发现地宫,地宫内的陶棺盛放着“佛舍利二千余粒并佛牙佛骨”,让世人叹为观止。这一重大发现,被国内学术界一致认为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大考古发现。

还没有哪个地方像泾川一样,短短50年内,先后三次发现佛舍利。也没有哪个地方像泾川一样,历史上先后有十四位帝王,下诏或敕赐兴办佛事。泾川出土、现存的舍利塔遗址、佛舍利、石窟、佛像等,多达1500多处,数量之多、规格之高,世间少有。

如此密集的佛教文化遗存,这样丰盛的佛教文化资源,充分证明:泾川,是古丝绸之路西出长安之后的佛教文化中心,是多元文化的交汇地,在佛教文化发展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在佛教中国化的过程中,泾川同样处于非常突出的地位——佛教从丝绸之路传入中国,泾川首当其冲。

对于佛教中国本土化,泾川功莫大焉。对于广大佛教徒,泾川善莫大焉。

兴造铜佛像,也是泾川开了先河。泾川发现的鎏金华盖四件组装铜佛像,或是国内最早的铜佛像。

泾川出土的青铜器,年代横跨商周到清末,器物囊括了石器、酒器、兵器和杂器等。泾川博物馆馆藏铜镜50余面,形制各异,工艺精美,囊括了从两汉到明清各时期的品种。“端行鉴远,正身笃行”,这些制作精美的铜镜,正是古代泾川百姓的生活反照。

泾水浩浩,千百年来,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泾川子民。作为古人类重要发祥地之一,先民在泾川留下了无数历史遗存:古人类遗址,古人类化石,新旧石器时代遗址数百处,各类古生物化石数十件……

令我意外的是,泾川还有个完颜村,是全国最大的“完颜部落”,村里有金代最后一位皇帝完颜承麟墓,有金兀术芮王完颜亨墓,有金代十位皇帝及金兀术祠堂,有完颜氏供奉的汉族女神皇甫圣母祠和墓,有保存完整的金代女真人萨满教礼仪和祭祖仪式,还有明代朱元璋之子韩王夫妇墓……

泾川大地,熠熠生辉,万物生长,和谐有序。仰望苍穹,泾川历史的天空,漫天神佛星斗。我狐疑地打量着身旁的泾川人,疑心他们都是历史人物转世。

来到泾川,喝过泾水,从民俗的角度探究过泾川百姓的生活,对于中国历史的源远流长,对于华夏民族文化的博大精深,对于佛道共融、万法归宗的民间信仰,我有了更为深切的理解。

作者简介:

杨海蒂,女,《人民文学》副编审,兼任文汇出版社“金散文”文丛主编、三毛散文奖审读委主任。著有文学、影视作品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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